這話一出,廖勇心里也就清楚了。
劉總管說過,這位表小姐不同于一般的小姑娘,不能把她當孩子看待,這是個能自己拿主意的主,要記住跟著她出來只是幫她打下手的就可以了。
既如此,他便躬身應了聲是,也就退到一旁不再多話了。
林鈺見此情狀不由暗自在心里點了點頭,不錯,看來這位確實是個聰明又得用的人。
就這會兒的功夫,常威已經用肅王府的名號與汪府門房里的小管事搭話了。
那人見常威生得高大勇猛,又見門外不遠處空地停著的那駕馬車也的確懸掛了肅王府的徽記,這才趕忙派了身邊的小廝去給老爺報信,自己則是親自跟著常威一道過來見人了。
可讓這個小管事無比驚訝的是,他過來行禮請安,里面應聲的居然是個女子,隨后他就親眼看著一位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由一旁的丫鬟服侍著,下了這馬車來。
隨行的人都稱呼她為表小姐。
這名小管事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對啊,剛剛那個大個子只說他們是肅王府的人,想過來與他家老爺談筆生意,可也沒說來的人是誰啊,是他自己自認為定是個管家管事之類的人物,誰承想,來談生意的居然是這位尚在稚齡的表小姐!
這……
看著這位小管事嘴巴微張,眼珠子驚訝得都快盯到他家小姐身的模樣,常威有些不悅,他輕咳了一聲,跟著微微前側身擋住了那人的視線,那小管事這才反應過來,忙低下了頭,合了嘴,跟著又躬身做了個恭請的手勢,直接把這群人請進了府里。
跨過一道紅漆彩繪的蠻子門,又繞過一道磚雕連珠紋的高大影壁,林鈺一行人這才被人引著了左手邊的抄手游廊,而后沒走多久,便被人請進了一間應是用來待客的花廳里。
待有小丫鬟過來過了茶點,林鈺這才有了能打量周遭的機會。
她坐在了廳堂左邊的圈椅,不動聲色地朝四周打量了一圈。
屋內燒著火盆,所以十分暖和,林鈺一進來就解了斗篷,這炭火竟是好的銀骨炭,所以室內不但溫暖如春,還一絲炭火氣也無,反而有一股似有若無的幽香在鼻間縈繞徘徊著,林鈺循香望去,原來是墻角的花幾,正擺著一盆開得正好的臘梅花。
這一圈看下來,門外就有了腳步聲傳來,立馬就有丫鬟去打了簾子,隨之便走進來一個身量中等,長得十分圓胖的中年男人,一張白白胖胖似發面饅頭的臉,五官尋常,蓄著短須,唯獨一雙瞇縫似的小眼兒,在看清林鈺的那一剎那微微張開了些,可很快又恢復了平常。
雖然他已經得到家丁來報,說來人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本想讓自家婆娘出面接待的,可想到家丁說這小姑娘是肅王府的表小姐,又說清楚了是來找他談生意的,思索再三,他最終還是決定自己親自出面了。
可在真的看到林鈺的那一剎那,他心里還是有些驚訝,這小姑娘莫不是過來逗他玩的?
好在多年的商海沉浮,讓他很快掩飾住了內心所想,罷了,來都來了,還是先看看這小丫頭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再說吧。
于是他當即邁過了門檻,邊呵呵笑著,邊大老遠就開始朝著林鈺拱手,有禮地道:“不知表小姐駕臨,汪某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啊。”
林鈺自然也看見了他方才邁進門來第一眼看見自己時的訝然與輕視,只她面沒有絲毫的不滿,依舊掛著得體的微笑,直到對方離自己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這才站起了身,略微往前兩步,微微福身與他行了個禮,喚了聲汪老爺。
汪福來見這小姑娘如此有禮,便也笑著前躬身拱手,客氣道:“表小姐抬舉小人了,小人一介商賈,哪里當得您的禮。”
林鈺只笑著回道:“汪老爺說的哪里話,您是長輩,我不管怎么說都只是個晚輩,這禮您自然當得。”
汪福來也是有女兒的人,哪里不知道這十來歲的小姑娘是個什么模樣,可看著眼前這一位,說話不卑不亢,行止大方有禮,哪還有一絲旁的這么大的女兒家矯揉靦腆的模樣,頓時就收起了內里的幾分敷衍慢待之心。
待兩人互相見過禮之后,林鈺便把跟著自己過來的常威和廖勇兩人引見給了他。
常威倒還好,汪福來對著他只是點頭拱手一笑,待輪到廖勇的時候,汪福來明顯客氣了許多,想來定是曾經見過他的,知道這位在王府里地位不一般。
待眾人分主賓坐下,汪福來自覺跟這么大的小姑娘好像也沒什么話題好寒暄的,便主動開門見山地問起林鈺的來意來。
“……我聽家丁說表小姐此來是想與小人談筆生意的,卻不知表小姐是想跟我談什么生意呢?”
這話一說完,汪福來自己就先在心里笑了起來,想他縱橫商海幾十年,談生意的對象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可還真沒有跟這么大的小丫頭片子做過生意啊。
林鈺完全不管他心中所想,見他開門見山,反而與他賣了個關子道:“還能是什么生意?自然是汪老爺你現在最想與別人做成的生意了。”
這話的意思是……
“您是說,您想要買我這個宅子?”
林鈺聽了這話,看著汪福來的眼睛微微一笑,淡淡答道:“我看您那個錦瑟樓也很不錯。”
這是說……
汪福來忍不住心中一跳,下意識就回道:“我這宅子和這酒樓確實是極好的,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也是不愿就這樣賤賣了的……”
汪福來本以為這位表小姐是知道他是個走南闖北的行商,是以想讓他幫忙捎帶個什么東西,又或者是知道他最近在賣產業,所以看了他哪家鋪子。
但他確實沒有想到,這位表小姐一來胃口就這么大,直接說看了他這宅子外加外面的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