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一幕,李星野哪里還忍得住,抬腳就要朝那洞口走去,可還沒待他徹底邁出腳,就被站在他前面的傅玄毅給擋住了。
看著表哥沖自己搖頭,李星野就是心里再急躁再不耐,也只得先壓了下去。
等他再重新趴回墻上隱匿好身形,傅玄毅這才朝前方石室里又掃了一眼,而后腳尖輕點,飛快地躍到了對面暗河支流那邊的石壁之上,動作輕捷迅巧,連半點兒聲響都未發出。
他選擇的位置也很好,恰在洞口邊上一塊凸出的巖壁之后,傅玄毅邊借此掩住自己的身形,邊從這邊的角度朝石室里看去。
從這里果然就有了新的發現,原來就在林鈺被吊起的位置對面,大概相隔四五丈遠的石壁上,居然還有個山洞,從那里就可以居高臨下地看清整個石室里的情況,尤其方便監視被吊在對面半空中的林鈺。
此時,他還可以發現,洞口隱隱有光透出,看樣子是燭火或者油燈的光芒,偶爾還會閃動幾下。他又觀察了幾息的功夫,心中有了計較,這才又輕輕躍回了李星野跟前,依舊緊貼了墻壁。
李星野早就等得有些心急了,一見表哥回來,就忙投來了詢問的眼神。
此時顯然不方便貿然開口說話,于是傅玄毅便朝他比了幾個手勢,這手勢旁人是看不懂的,因為這并不是普通人通用的那些手勢,而是專門用于肅家軍內部交流溝通的一種暗語。
這還是肅王當年領著手下人專門自創的,特地用于自己人之間在一些特殊場合替代言語來進行交流和傳遞信息。
李星野從會走路時起,就喜歡纏在這個表哥后面玩耍,是以也被傅玄毅教會了一點這種暗語。
可此時他見了表哥比出來的這幾個手勢,眼睛卻睜得越來越大,而后開始連連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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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沒看懂傅玄毅比出來的這幾個手勢的含義,而是他并不想同意傅玄毅的安排。
因為傅玄毅讓他先順著外面那條暗河找路出去,而后想辦法去跟鐵信他們匯合,糾齊人馬之后,再盡快趕回這里接應他和林鈺。
至于他自己,現在則要留下來繼續觀察,防止賊人對林鈺不利或者又把她轉移去了別的地方。
李星野自然不肯這樣做,他又連連對傅玄毅比了幾個手勢。
先是說他們不如趁著現在就去把林鈺給救回來,直接三個人一起撐了那外面的竹筏離開,想來速度也不會太慢。
傅玄毅卻是對著他擺了擺手,而后比手勢答他道:不行。
因為就在他方才望見那石壁之上的山洞洞口有人影隨著燈火的晃動一閃而過時,他的心中立時警鈴大作,隨后從后頸到脊背,瞬間就跟著繃緊了起來。
這是他以往在即將要面對絕對強勢的敵手時才會提前產生的一種先兆之感,就比如上次在靖安堡,他要面對北蠻左親王率領而來的十幾萬大軍時。
于是傅玄毅立馬就明白了,那洞里之人,絕非等閑之輩。
就這樣的一個人,即便他和李星野聯手去硬抗,也未必能討到好去。
到時候就別說帶著林鈺全身而退了,沒準兒就是被人家給一鍋端了。
李星野看著表哥又對自己比出來的那幾句暗語,知道表哥向來比他更會審時度勢,況且直覺敏銳,又智計過人。
是以他又掙扎了好幾息,再咬了咬牙,最后便還是決定信服表哥。
自己還是按照他說的那樣去辦吧,反正總不能再耽擱下去,畢竟阿鈺現在還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呢!
于是他便只能無奈地朝傅玄毅點了個頭,再保證自己定會盡快帶著人趕來馳援的,等又望了表哥幾眼,這才悄無聲息地循原路退了出去。
傅玄毅直到他的背影走遠了,心中這才略微松了口氣,然后便轉頭繼續去盯著林鈺那邊,同時暗自開始運功調息,讓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慢慢變得更加輕緩綿長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山洞那邊果然有動靜傳來,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就有人影凌空而至,倏然飛到了林鈺的跟前,那人一手抓住了吊住她的繩子穩定身形,另一手就自袖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拔掉蓋子,再放到林鈺的鼻子底下晃了晃。
做完這一切,那人才收回瓶子,又松了手,而后又是一個凌空倒退,直退到了那底下的深潭邊緣。
傅玄毅一眼不錯地看完了這一切,心中不由得暗驚,好高超的輕身功夫啊!
再仔細一觀那人的身形樣貌,他的瞳孔又是一縮。
不僅是因為那位竟是個身材高挑纖弱的女子,真正讓傅玄毅驚訝的是,這女子在方才的行動之間,頭上的大兜帽已然滑落下來,露出了滿頭如雪一般的白發,可他剛剛也已看清了這女子的側臉和雙手,分明也是像雪一樣地潔白,而且光潔平坦地沒有半分地褶皺!
這……這到底是哪里來的奇怪女人?
幸虧他把星野給提前支走了,若不然,那小子此刻還在這里,指不定就要忍不住沖出來指著這女人大喊一聲“妖怪”了!
雖然滿心滿腦的疑惑,但傅玄毅還是兀自先壓制住了,繼續屏息觀察著。
也就這會兒的功夫,被吊在潭上的林鈺,果然悠悠醒轉了過來,看來這是那小瓷瓶的效用了,也不知這丫頭之前被那女人怎么了。
那古怪女人見林鈺緩緩睜開了眼睛,也不管她到底清醒了沒有,就先開聲發問道:“怎么樣,又過了幾個時辰了,你想好了沒有?”
聲音雖然略微有些沙啞,但確實也是聽不出絲毫的老態來,聽起來就是個成年女子的聲音。
這也就罷了,真正讓傅玄毅關心的還是這女人方才那話里展露出來的意思。
她問林鈺想好了沒有,所以,她先前到底是讓林鈺考慮什么了?
被吊在上面的林鈺聽了這話,眨巴了好幾下眼睛,又舐了幾下嘴唇,這才有氣無力地開了口,開口的聲音也是一片的嘶啞,想來是渴得久了,聽起來很有些痛苦與無奈。
“前輩,我早就跟您說過了,我就是個嬌弱得不能再嬌弱的小姑娘了,哪里抗得住您這樣的重刑?”
“您把我吊在這這么久,胳膊都快被您給吊斷了,現在我渾身上下,就沒有哪一處不疼的,尤其是腦袋,更是又疼又暈得厲害,您說我都被您折磨成這樣了?哪還有心力去考量那么重要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