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見我應如是

第103章 上當

林鈺被他這樣看著,不禁也有些赧然,不自覺抬手攏了攏耳邊的碎發,這才轉移了話題,問道:“對了,表哥,回來這么多天只顧著忙,也沒想起來問你那傷怎么樣了?還有毒全解了吧?看你方才就已經在挽弓了,是不是最好還是再休息上幾天呢?”

見她如此,傅玄毅也就移開了目光,然后答道:“有賴于你師父當時給我吃下的那些傷藥,我身體已經基本上無事了,至于那毒,應該也不是什么劇毒。”

林鈺頓時就懵了,“不是劇毒?”

傅玄毅點了點頭,與她解釋道:“應該是一種藥性更為霸道激烈的蒙汗散之類的,因為若是致命之毒,那哪怕服了解藥,也需要時日才能把體內的余毒排清,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

“自我在家養傷以來,五娘子隔三差五就要來給我把脈。最近一次就是在我們回來的第二天,當時她可是什么都沒說。”

林鈺聽明白了,鐵五姑可是方神醫的親傳弟子,醫術了得,若真的是要人命的劇毒,那殘留下來的余毒不可能瞞得住她。

好吧,原來師父當時居然詐她!

林鈺嘆了口氣直搖頭,“唉,師父她老人家可真是的,好好說話不行么?非得打啊殺的嚇唬人,幸好不是毒藥,不然多傷身體啊。”

如此看來,她師父也沒有表面上那般冷酷無情嘛,當時說是要取傅玄毅性命,可最后總也是留了手的。

傅玄毅沒有對此發表什么意見,轉而就道:“我旁敲側擊過了,不管是五娘子,還是方神醫,對蠱毒都算不得精研。以你身上這樣奇詭罕見的蠱蟲,他們應也是束手無策。”

“所以我想了一下,便派人去了苗疆。那邊是蠱師們的聚集地,也是蠱毒的來源,待仔細探訪一番,應是會有收獲的。”

“同時我還寫信給我師父了,當時聽白前輩那個語氣,他們以往定是認識的,且應該還有些淵源,我打算從我師父那里打聽一下,看他老人家對這山隱派的功法知道多少,他還認識不少的武林前輩,也可都打聽一番。”

“總之一定要想辦法讓你的身體免受其害。”

林鈺這才意識到這人是真的把這些事情都記在心里了,千方百計地也要幫她把這蠱給解了,同時還想確保她不會被這功法給傷到。

她心里當即便感受到了一陣溫熱,想勸他不必這樣費力了,師父這蠱怕是沒那么好解的,可又想到這人說一不二的性格,最后還是把話都咽了回去。

只是朝他真誠地一笑,感謝道:“多謝表哥費心。”

聽她這樣道謝,傅玄毅一時卻沒有說話,只抬眸過去掃了她一眼,見小姑娘的那雙桃花眼清亮有神,整個人看起來也似乎比往日里更有神采些,他這才收回了視線,開口道:“既然如此,商隊的事情就全權拜托你了,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來和我說。”

這么快就決定下來了?還這樣地信任她?

林鈺想了想也是一笑,保證道:“那好,表哥放心吧,我一定將此事辦妥。”

傅玄毅嗯了一聲,然后就見林鈺眼珠子一轉,終于想起來還有一個問題了。

“對了,表哥,我們上哪去募那么多的兵來啊?”

聽她這樣問了,傅玄毅的嘴角忍不住就提了起來。

這樣淡淡一笑之后,那嘴邊的笑容卻忽然轉為了譏諷。

“他們會給我送人來的。”

他們?送人?

這話林鈺當真是聽不明白了。

傅玄毅見她面露迷茫,想了想,這才出言解釋道:“自去歲我父王走后,宋申他們就已經侵占了不少屯田了,今年開春,他們又役使許多兵丁去為他們自己的私田耕種,那些不愿者,輕則打罵,重則直接打殺。已經有不少人被他們逼成了逃兵。”

聽了這話,林鈺不由得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既是這樣,那宋申之前還怎么有臉,在傅玄毅跟前那般大言不慚?

侵占屯田這種事情,她以往倒也聽說過,比如錦瑟樓里的廚娘莫娘子,她最開始之所以流落出來做工,就是因為她丈夫死了以后,家里的屯田都被人給侵占了,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她這才帶著老人和孩子出來討生活。

可是這種事情以往畢竟只是少數,想起方才傅玄毅說的是自他父王走后……

所以,那些人之前應該還是迫于肅王的威勢,這才不敢太過招搖吧,可等到如今肅王不在了,他們這便有恃無恐起來。

哪怕一向冷靜理智如林鈺,此刻也忍不住一手拍在了面前桌子上,“這些國之蠹蟲!當真是無法無天!若是大周朝廷上下都是這樣的人,那這天下早晚要大廈將傾,國將不國!”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胸膛都在起伏不定,不怪她這樣激動,實在是眼前這些人的所作所為也令她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她臨死前的那兩年,其實整個大周就已經是天下大亂了,四境的外敵就不說了,那幾年又是連著的天災,北旱南澇,朝廷雖然是象征性地撥了賑災銀、糧下來,可那些貪官污吏們上下串通一氣,最后錢糧被層層盤剝,留到災民手里的,也只剩下些銅板和碎米了。

直到后來,當真是能稱得上餓殍遍野,流民千里,餓極了的災民里,也的確有傳出易子而食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

在當時那種令人絕望的情況下,民亂和暴動更是此起彼伏,大周各地都不斷地有人在燒殺搶掠,甚至有地方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絲毫也不亞于那些邊境的戰場之上了。

想起上一世的那些見聞,林鈺眼眶都忍不住有些發紅了,那樣的人間煉獄,她是真心不想再看見第二次了。

傅玄毅從來沒有見林鈺在人前露出過這樣義憤的神情,仿若對那些人痛恨到了極點,也仿若是出自自己的感同身受一般。

她不是從小只在禹州的那個小田莊上長大的嗎?難道禹州那里的貪官污吏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了?

再有她方才說的那句話,若是放到外面,那絕對是大逆不道無疑了,甚至可能還會因此被定罪下獄。

她一個這樣向來說話行事滴水不漏的人,居然也會有如此情緒宣泄的時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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