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峰頭,破舊的石桌,一側安坐著余定安,對面是一臉求饒色的姚若清。
余定安皺皺眉頭,說不上有什么情緒。
“許多年過去,你不僅機靈許多,也頗圓滑不少,遠不如當初的直來直往。”
姚若清無奈道,“道君問我在想什么,晚輩又何嘗不是道君如今的想法。隨著時光的流逝,下一秒的自己永遠都是嶄新的人,我變得圓滑,道君也不外如是。”
余定安眉頭一松,問道,“為何?”
姚若清道,“道君和晚輩印象中的模樣很是不同,若不是這里是瑤光宗,晚輩都險些以為是別人假扮您的了。”
余定安一頓,“也不是沒有可能。”
“……道君您又打趣我,就算這里不是瑤光宗,哪能真有哪位前輩為騙我而假扮您吶。”
姚若清就差沒舉著手說自己不夠格了。
余定安露出笑意,“想知道為什么嗎?”
說實話,姚若清真想知道,但是又怕不是她該問的,最后還是忍不住點了點頭,“道君能告訴我嗎?”
“自然。”余定安笑著說道,“因為你如今來到鴻光。”
因為她如今來到鴻……
“為什么?”
姚若清不懂這有什么聯系。
“我一直都是這個性子。”
“你如今心境提升不少,該知曉世人對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一面。”
姚若清點頭。
余定安笑著說,“以前的你不夠讓我展露哪怕一分本性,所以我對待你是那樣一面……我這樣說,你可明白?”
余定安道,“以你如今心境,可能看得開這點?”
姚若清沉默少許,也笑著說道,“我該榮幸我有這個資格看到道君這一面,畢竟這也是我自己努力爭取得來的。”
在此之前,余定安在姚若清的心里一直都是一個嚴肅且讓人忌憚的角色,換做今天之前,她肯定不覺得余定安會跟她開玩笑。
余定安笑笑,“看來這些年你變的不只有性子,還有漸長的心境。”
姚若清低頭,“道君謬贊。”
他又品起茶水來,在姚若清如坐針氈,卻克制自己安然泰山的背景里總算喝完一杯茶,他不緊不慢的道,“猜猜我找你做什么?”
姚若清擺擺手,“我哪敢揣測道君心思……”
余定安又慢吞吞倒了一杯茶水。
“……”姚若清正襟危坐,“我想,道君是來找我了解一些事情的?”
“什么事情?”
“……這我真不知道了,道君您就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吧。”
余定安放下茶杯,笑看著她,眼里的笑意很明顯,“你的嘴里啊,就沒一句實話。”
“……哪有啊,那是道君先入為主了。”她摸了摸鼻子。
余定安的目光沒著沒落的落在云霧中,若不是姚若清肉眼看著他,定是注意不著他的存在。
他不像是此界人一般。
“若清,是何方人士呢?”
姚若清心狠狠一跳,又很快恢復鎮靜,“我以為道君早就明白。”
這還是余定安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卻也讓她的心提起來。
余定安眸子轉向她,嘴角露出笑,“罷了。”他轉而問道,“我向來都是守在界間的,此時我回來,你知曉是為何嗎?”
余定安老喜歡讓她猜,讓她的心跟著一突一突的。
“晚輩不……不知。”
他搖了搖頭,“你再這樣,我就要生氣了。”
“……”姚若清語速極快的道,“我猜道君離開肯定跟青云界有關!”
“這不是知道嗎。”他又道,“大概幾個月前,我與同行守護界間的道友被界間排斥。”
他眸子淡淡,“鴻光界的人再無法去界間。”
余定安白皙的手指敲著白玉般的茶杯,發出一陣清脆空靈的聲響,他并不急著說下去,好像在耐心等著姚若清說話。
姚若清先是思索余定安有沒有在跟她開玩笑,后又覺不太可能。
所以……這個世上真的有能將練虛期大能排斥出界間的人嗎?
“這……那幕后之人為何要這樣做?”
余定安看她一眼,“為了讓青云界的人來到鴻光。”
余定安看著她的反應笑了一聲,“若清知道得不少,是我小瞧你了。”
姚若清心中一凜。
余定安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可說不厲害,姚若清在他面前哪怕只是露出一點情緒,都無可遁形。
也是她大意,在余定安接二連三的拉長時間中不知不覺的放松了警惕。
余定安看著她忽然緊繃的神經不由笑笑,“不用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
“……道君這么一說,我更緊張了。”
余定安語不驚人死不休,再次問她道,“若清見過青云界的人了?”
姚若清與他對視一眼,然后歇下心中的萬般小心思,老實點頭道,“是見過一面……”
余定安輕嘆一口氣,“果然,這就是他的目的。”
姚若清不禁抬頭看他一眼。
他無甚所謂自己說了什么,只是繼續道,“想必,青云界的修士如今該遍布鴻光的每個角落了。”
“看來近幾十年內,鴻光平靜不了了。”
他看著恨不得當鴕鳥的姚若清一眼,忽然道,“你陣法學得怎么樣了?”
這話題跳躍得有點厲害。
姚若清慢半拍回道,“馬馬虎虎。”
“馬馬虎虎……”
姚若清看到余定安逐漸變得危險的眸子,不由快速拿出《陣法》,“要不道君親自檢驗一番?”
余定安白皙的手接過書籍,垂著眼翻看幾番,這樣的他顯得有點不近人情,距離感一下子就樹立起了高墻。
他翻書的手忽然一頓,“你學到防雷陣了?”
姚若清趕緊說道,“道君親自設計的防雷陣非常精妙,讓晚輩佩服不已!”
余定安悶笑一聲,又問了姚若清幾個問題,然后將書還給她,“不錯,百年后記得自己開創陣法,就記在最新一頁,若是沒有出現在上面的資格,你……”
他伸出修長的食指,還沒說完就見姚若清露出笑,“道君不用威脅我,我省得的!”
他修長的手指最后還是落在姚若清的額頭上。
“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