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者卻對此充耳不聞,拱手作揖道謝:
“謝謝諸位好意,老夫心意已決了……”。
眾人面面相覷,心里下了定論,這年輕人就是個傻子。
只有鎮子里少數心高氣傲的年輕人對白衣老者另眼相看幾分。
其中,男子是佩服他的勇氣,女子是看重他的臉。
幾乎片刻功夫,大家就像沒事人似的,各說各話。
整個茶樓,也恢復了人聲鼎沸的喧鬧場景。
沒人搭理他,白衣老者尷尬了,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眾人散開之后,白衣老者悠悠嘆了口氣,一副挫敗模樣,看上去十分郁悶。
那些鎮子里的年輕男子佩服歸佩服,可卻不敢輕易往他眼前湊。
沒辦法,這位外鄉人長得著實年輕俊美,站在他旁邊就是自慚形穢。
女子們神色各異,看著白衣老者的臉,其中有嬌羞不已的,有惋惜他滿頭銀發的,有黯然神傷的……
總之,整個茶樓里的人躊躇不前,誰也不愿意再當出頭鳥了。
那架勢好像在說:“誰跟傻子說話,準會被鎮里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這下子,白衣老者犯難了,面上一派愁云慘淡。
他想去天虞山一探究竟,可現在沒人愿意指點迷津。
白衣老者環顧四周,張了張嘴正想解釋,可是卻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緩緩閉上了。
只見,他緊抿著唇,一臉嚴肅認真的模樣。
如果他沒有記錯,天虞鎮位于碧云大陸最北邊,地處偏僻。
對修真者,門派,靈氣,五行元素等等,并沒有什么觀念。
白衣老者剛剛拿神識往周圍一掃,便知道這個叫天虞鎮的地方,沒有任何修士,只有些脆弱短壽的凡人。
天虞鎮的人并不知道踏入修真之途,意味著什么。
自然也不會像世俗界的其他地方那般,對修士備受追捧。
想到這里,白衣老者心里平衡多了,默默吃下啞巴虧。
同時,他也暗自慶幸著,這里民風淳樸,熱情善良,以平常心對待自己。
沒有把他當成什么傷天害理的妖孽,不然的話,就算滿身是嘴,估計也解釋不清楚了。
現在的情況不算好,也不算壞。
白衣老者心里百轉千回,一邊想,大手不自覺地拿起茶杯,慢慢細品著。
直到一壺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的消失,眾人目瞪口呆。
這外鄉人坐在椅子上,足足有三個時辰,居然面色如常,半點如廁的想法都沒有。
在心里不由嘖嘖稱嘆,這小兄弟真乃神人也。
他們面上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余光卻一直瞥著白衣老者猛瞧,不時跟身邊的人低聲議論。
白衣老者耳聰目明,茶樓里面的議論,幾乎一字不落被他聽見了。
可是,他堅守道心,面色如常,仿佛絲毫沒有受影響。
茶喝完了,白衣老者便起身,招呼小二結了銀錢。
他剛想離去的空檔,只聽見耳邊傳來道珠圓玉潤,猶如泉水叮咚般的女聲:“公子且慢,那天虞山地勢偏遠,巍峨險峻,還是小女子親自帶路領你前去吧……”。
“小女娃,這樣不太好吧……”。
白衣老者眼前一亮,隱隱有些激動,似乎有些猶豫:
“要不這樣,你把你知道的情況告知老夫,老夫自行探查便可,不用麻煩你了……”。
只見一名大約十五,六歲,身穿碧綠長裙,身材纖細高挑,面容姣好精致的少女步步生蓮而來。
那白皙的面頰隱隱泛著紅暈,略帶著小女兒家的嬌羞。
老者是個人精,一見少女,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
這小女娃看中了自己這副皮相了,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也是個慣會招蜂引蝶的主。
早知道,他就將儲物戒里的幻顏丹服下一枚,換張普通些的臉了。
哎,世事難料啊,想想其他城鎮,對修士敬畏有加,百里跪拜,奉為座上賓的浩大陣勢。
再看看這天虞鎮,這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白衣老者略微有些心塞,不過他很快就調整過來。
若是他沒有記錯,凡間對女子的清譽還是挺看重的。
思來想去,左右是個麻煩,他萬萬不能讓這女娃帶路。
畢竟,修道之人,講究因果業障,與凡人的牽扯,能免則免,恐生心魔。
這般想著,白衣老者眼里劃過稍縱即逝的無奈神色。
“公子真愛說笑,你這相貌分明是剛過弱冠之年才是……”。
碧衣少女走到老者面前,女兒家的矜持,讓她下意識捂嘴,咯咯笑出聲道。
許是聽見少女的話,像是約好似的,哄堂大笑。
尤其是面對白衣老者稚氣未脫的童顏時,這話說的很沒有信服力。
不知是誰先開口,整個茶樓里圍繞著那碧衣女子眾說紛紜,不約而同調侃道:
“小兄弟,婉君可是我們天虞鎮上的第一美人啊,她爹趙員外是鎮上首富,家財萬貫,就她一個獨生女……”。
“趙員外,不想斷了香火,老早就張羅著招個上門女婿……”。
“是啊,我看小兄弟挺合適的,和婉君站在一起,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要我說,能被婉君看上,這小兄弟艷福不淺啊……”。
“這話說的沒毛病,不過誰讓婉君自小便是天之驕女,咱們鎮子上的青年才俊居然沒有一個能入她眼的……”。
趙婉君聽著鎮上的人贊美她,心里頗為得意。
女子嘴角微微上揚,可她面上的表情卻從容不迫,謙虛道:“哪里,哪里,各位鄉親父老妙贊了……”。
趙婉君本想著,有了眾人的烘托,怎么著也會在這鶴發童顏的男子面前加點印象分。
可哪里想得到,白衣老者不按套路出牌,硬生生讓她嘴角的弧度僵硬在臉上。
“告辭,諸位后會無期……”。只聽到白衣老者“咳咳”,兩聲,他那老臉瞬間通紅一片,嘴角直抽搐,額頭上彌漫著薄汗,拱手作揖,肢體微微僵硬道。
接著,他腳步生風,匆匆離去,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感覺。
天虞山巍峨高聳,連綿百里,峰巒起伏,高聳入云。
平日里,白云環繞著山腰,為其蒙上一層神秘面紗。
宛如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遲遲不見真容。
引得山下眾人心馳神往,總想一探究竟,卻不得其法。
原因無他,天虞山怪石嶙峋,山勢險峻。
斜坡陡崖,隨處可見,人無法攀登上去。
那些祖祖輩輩生活在天虞山下的人們,不是沒有想過去揭開它的面紗。
曾幾何時,他們也聚集過左鄰右舍,親朋好友坐下來集思廣益,出謀劃策。
接下來,年輕一輩躍躍欲.試,迫不及待去實施腦海里的想法。
可他們無一例外全部無功而返,敗興而歸。
從古至今,人對未知的事物總會產生敬畏心,并且加以想象,這是千百年來,亙古不變的道理。
從那時起,關于天虞山的傳說,層出不窮,隨著時間的推移,讓它顯得越發神秘莫測,撲朔迷離。
所幸,天虞山腳下,地界偏僻,人跡罕至。
這里有個不大不小的村落,里面住著百十來戶人家。
不知是為了紀念先輩,還是因為天虞山的難以攀登,后世里,某一任村長,經過一番與族人的斗智斗勇,將此村落正式更名為“天虞村”。
日子就這般平淡無奇的過著,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天虞村的人經歷著生老病死,品嘗著生活百味。
滄海桑田,歷史變遷,不知經歷了多少輩,隱約過了千年。
當初的天虞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成為了天虞鎮。
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找不到當初熟悉的模樣。
唯一不變的只有那座天虞山,依舊巍峨高聳,屹立不倒。
關于它的故事,流傳了無數個版本,幾乎人盡皆知。
天虞鎮的人,幾乎都是聽著這座山的傳說長大。
他們之中,小到天真爛漫的三歲稚童,大到銀發鬢霜的八旬老者,都能將天虞山的傳說,惟妙惟肖得講上那么一兩個。
天虞鎮的人在骨子里似乎習慣,將天虞山定義為“不可攀登的山”。
那是種信仰,神圣不可褻瀆。
因為,天虞鎮地處偏僻,人跡罕至。
所以,民風淳樸開放,熱情好客。
某一日,一位仙風道骨,白衣飄飄,鶴發童顏的老者路經此地。
天虞鎮的男女老少,一見到他,不約而同都驚為天人。
鎮子不大不小,一年到頭都難得來個外鄉人。
于是乎,大家免不了對他指指點點,同時產生強烈的好奇心。
老者貌似對眾人的指指點點,熟視無睹。
只見,他徑直走進一家人聲鼎沸的茶樓,找了張桌椅坐下,喊了小二點了壺茶,一口一口不緊不慢的品了起來。
大廳正中央,搭了個臺子,只見臺上一位身穿青大褂,大約四十出頭,面容和藹的中年男子正在說書。
故事波瀾起伏,男子的聲音也跟著抑揚頓挫,偶有精彩絕倫之處,他便會拿起驚堂木拍上幾聲。
臺下聽眾自是捧場,說書人功底深厚,贏得滿堂喝彩。
茶樓里的故事,大多是關于天虞山的傳說。
老者一聽,頓時來了興趣,面上神情如癡如醉。
直到故事告一段落,似乎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
周圍的人見狀,三三兩兩圍攏到老者身邊來。
終于,一位大約三十多歲,健壯魁梧,面容有些兇悍的中年男子爽朗開口:
“小兄弟,看著挺面生啊,你不是我們天虞鎮人,年歲幾何,家住何處,此番又要往何處去……”。
中年男子并不是沒有看到,老者那頭如雪般的及腰銀發。
畢竟,鎮子里的八旬老者都會有這么一頭白發,并不是什么稀罕物。
可是對著他那張清俊秀氣的臉龐卻喊不出敬語。
白衣老者笑得一臉和藹可親:
“呵呵,老夫今年百歲有余了,從東邊而來,云游四方,居無定所……”。
可那張臉和說出來的話,嚴重不符,讓人聽了十分有違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