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琰看著眼前眉目清秀的精干漢子,問道:“你會拷問么?”
精干漢子正是柳宿,微微一笑,拱手說道:“長公子,以前捉過幾個盜匪,有些經驗。”
盛琰說道:“盛珪堂弟和穎江表弟傷都未大好,另外兩位受刀傷的,目前還不能起床,我們暫時還不能去青州。不如就勞你辛苦,問上一番,我怕他們脫臼久了,到時候想說也說不了了。”
柳宿回道:“是,長公子。”
“你年長于我,不必如此客氣。不知該如何稱呼?”盛琰問道。
柳宿回道:“長公子直呼柳宿便可。”
“是二十八星宿中南方朱雀宮的柳宿么?”
柳宿回道:“正是。”
盛琰聽了,若有所思,卻沒再多問,陪著柳宿就去了關押著兩個殺手的廂房。
一扭頭,就看到白景天笑嘻嘻地站在門外,“你的鼻子真是比狗都靈。”盛琰說道。
“聞風而動才是。溫潤如玉的少年公子豈能言語如此粗俗?”白景天說道。
盛琰沒再理他。
柳宿打量了兩個人一眼,回頭說道:“兩位公子想試試如何撬毒牙么?”
沒承想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愿意。”
柳宿說道:“正好,一人一個。”
白景天低頭看了一眼身上藤蘿紫的衣衫,“我去換件衣衫。”說完人就快步走了出去。
盛琰搖搖頭,說道:“柳宿叔,我先來吧。”
“別啊,那我不換了。”剛走出去的白景天又打了轉。
“手法到位的話,不會有血噴出來。”柳宿解釋道。
“那就好,不然洗不掉,只得扔掉,回去不知要聽母親多少話。”白景天說道。
“堂堂白將軍府,還會舍不得幾身衣衫?”盛琰打趣道。
“你——說了你也不明白,母親會問我的衣衫哪去了?”白景天雖不情愿,卻還是解釋了。
盛琰頓時失笑,掃了他一眼,白景天也回了他一眼,“怎么?看起來你已經懂了?”
盛琰偏了偏頭,“柳宿叔,開始吧。”
柳宿說道:“先用棉布將他們的嘴塞上,免得一時失手,被他咬傷。”
盛琰聽了,蹲下去,直接拿了棉布將殺手本來就合不上來的嘴堵了個嚴嚴實實,柳宿見他有意留出了要撬的那顆牙,點了點頭,“長公子,真是通透。”
說完,從懷里抽出了一把極尖極窄的小刀,刀身十分輕薄,看得出也十分鋒利。
“牙下一指處,下刺入內,半寸即可,將牙根切斷。”說完將刀輕輕放在盛琰的手上。
盛琰接過,正準備下手,卻對上了殺手那近乎絕望的眼神,手下意識地抖了抖。
柳宿拿起桌上的棉布,就將殺手的眼睛蒙了起來,“想必當初他們與你們對戰之時,招招都是殺招,若是他們得了手,怕會提著你們的頭顱回去領賞。”
此話一出,盛琰點了點頭,“柳宿叔說得極是。”
下手不再遲疑,控制著分寸,切斷牙根后,往上輕輕一撬,原本緊固無比的牙齒就松動了,柳宿又要他輕輕劃開周圍的皮肉,再慢慢將牙齒取出。
柳宿又讓他趕緊上了藥,止了血。
“果不其然,這毒已經跟隨他數年,整顆牙都是空的,上面鑲了金箔,平常吃東西時,都要刻意小心,幸好你們沒有強行去撬,不然定會前功盡棄。”柳宿仔細觀察著撬下來的牙齒說道。
白景天早已躍躍欲試,因為旁觀了盛琰的成功經驗,他取時,不但十分成功,傷口也比盛琰的手法也小。
柳宿說道:“兩位公子都十分聰慧,怪不得東家一直稱贊。”
盛琰說道:“若沒有柳宿叔指點,怕不知如何下手。”
白景天卻說道:“柳宿叔,什么時候才能審問?”
柳宿說道:“先說說你們的打算。若他們招了,你們打算如何待他們;若他們不招,你們又打算如何待他們。”
白景天朝著盛琰眨了眨眼睛,盛琰掃了他一眼,說道:“秦家軍向來禮待俘虜,以往那些聽話的,都給了足夠安家的盤纏,送去了西夏或吐蕃,不愿去的,也由他們自行選擇想去的地方。”
白景天接道:“若是不招的,我是沒見過,不過聽說都變成了土里的肥料。”
柳宿說道:“我送過好幾個東渡扶桑;也送過北郡的人去過南郡,重新幫他們補了度牒,幾年后若不是他主動與我打招呼,我都未認出他來。”
說完,盛琰和白景天一起,扯去了兩名殺手眼睛的棉布,原先還狠厲的眼神現在都有些失神。“你們已經沒有了倚仗,想死就閉上眼睛,想活就多說些。”柳宿淡淡說道。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閉上了眼睛。
盛琰和白景天皺了皺眉頭,盛琰問道:“要動刑么?”
柳宿搖頭,“這兩個不用。”
說完走到其中一個人面前,蹲下身,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那人頓時面如失灰,嘴唇微微顫動了一下。
柳宿卻早已起身,退了回來。一扭頭,就看到白景天偏著他看著自己,柳宿無聲說道:“攻心為上。”
白景天點了點頭,立馬又皺起了眉頭,因為他一時還不太明白要如何才能想出立刻就能讓人變了顏色的攻心之話。
柳宿則已經朝盛琰示意,有話出去再說。
三個人到了外面,柳宿說道:“接下來,就要分開審問了。兩位公子各審各的吧。”
柳宿剛剛說話的好巧不巧正是盛琰下手撬牙的人,盛琰便拱手朝白景天說道:“景天堂兄,承讓了。”
白景天說道:“我只要告訴他南詔國的女人胳膊大腿都是露出來的,他若是能讓我滿意,我就可以讓他妥妥地滿意。”
盛琰搖搖頭,回去自行審問了。
接下來的事,柳宿并不打算再參與,方才那位好巧不巧正好與早早落到他手里的殺手是兄弟,方才進去第一眼他便發覺了那張長得極其相似的眉眼,果然只一句,他便現了形。
另一個招與不招都不再重要。
但他卻想知道,兩位年紀相差不大的公子,誰最先走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