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訝的發現,剛才在車上看到的林波此刻正駕駛著牛車在她后面。
“夏煙妹子啊,要去林家村嗎?我帶你一程啊!”
當林夏煙看到車子里背對著她坐著好幾個人時,頓時擺了擺手,“不了,我還是慢慢走回去吧!”
“哎,客氣什么,都是一個村的,上回村長去你寒叔家,我都看到了,要不是你,你寒叔也不會分到那么好的房子。我佩服你是個聰明的女娃,上來吧,要是這樣你一個人走,指不定路上碰到什么野物呢,而且估計走到天黑也到不了!”
林波上次在林寒家抽簽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林夏煙,他一直知道這個女孩子,卻很少交流,今天在路上遇到,也算是緣分。
“那謝謝您了,林主任!”
林波的年紀大概30多歲,正是一個人精力充沛,有干勁的時候。他也是從一個小會計一步一步升上來的,每天就是聽村支部書記的差遣辦事。
當林夏煙坐上牛車的時候,她突然驚訝的發現,車上竟然坐著畢惜文和俞曼兩個人。
只見他們都低著頭,手上綁著繩子,好像睡著了。
方才因為一直背對著,林夏煙沒看清楚他們的臉。
“畢教授!”
林夏煙叫道。
畢惜文抬起頭,當發現是林夏煙時,頓時臉上流露出驚喜的神色,但隨即他又害怕的說道:“你怎么坐上這輛車了?”
林波聽到后面的對話,忍不住回過頭,他沖著林夏煙笑了笑,道:“這些人是要去鄉下改造的,怎么,夏煙,你有認識的?”
林夏煙一聽,心中一驚,想當初,她剛進城的時候去畢教授家里,那房子看著別提多舒適了,沒想到,現在會在牛車上看到他。
見他的臉上還有血,手腕也被繩子弄得有勒痕。
林夏煙的眼淚不自覺的就下來了,她忙轉過頭去,用衣服袖子擦了把眼淚。
“我來給您松綁!”
“這……”
很顯然,畢惜文還是有些忌憚林波的。
林波一個回頭,“既然你認識,那就松綁吧,給你小刀!”
林夏煙接住刀,毫不猶豫的給畢惜文、俞曼砍斷了了手腕上的繩子。
其他人一臉羨慕的看著他們,林夏煙發覺來自其他人的目光時,立即明白了過來。
“林主任,能不能我把他們的手都解開,反正都到這么偏僻的地方了,他們也跑不了。”
“行吧,你解開吧!小姑娘,會做人啊!”林波笑了笑,隨即跳下車,來到一條小河邊,洗了把臉。
其他人見狀,也都走下車來,有些怯生生的,一個個小心翼翼地蹲在水邊,將身上臟的地方清洗干凈。
林夏煙連忙給畢惜文遞上毛巾,“擦擦吧!”
畢惜文將已經摔裂了一個鏡片的眼鏡向上推了推,“謝謝你了,小姑娘,當初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個善良的孩子!”
林夏煙見他們的嘴唇干裂,便立即將自己包袱里軍綠色的水壺拿了出來,遞給俞曼,“你們喝點水吧,這天熱!”
俞曼舔了舔嘴唇,外面的一層皮都干得發裂了,她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道:“你自己留著喝吧,不然待會兒路上該沒水喝了!”
“沒事,我待會兒回到寒叔叔那里就有水的,他家那口井里水多著呢!”
聽到林夏煙這樣說,俞曼也實在是渴的難受,便也不再拒絕了,只淡淡的微笑說了聲“謝謝”,然后便一仰脖,咕嘟咕嘟的灌下幾口水來。
喝過水,她這才感覺人活過來了一些。
畢惜文也同樣喝了一口水,就把水壺遞給了林夏煙,怎么也不肯再喝了。
林夏煙無奈,便把水壺蓋子關上,然后把水壺放在俞曼的腳邊:“這個壺就送給你們吧,我這水壺太多了,回去還有好幾個!”
“這……”
“您就不要再推辭了!”林夏煙笑笑,隨即轉移話題道:“你們怎么會變成這樣?”
“哎,說來話長,丫頭,你就別問了!總之我們犯了錯,該受到懲罰!”畢惜文嘆口氣,眼神渾濁中帶著一絲幽怨。
“南珍呢?她去了哪里?”林夏煙見他不想多說,也沒打算刨根問底,想起昔日的好姐妹,便好奇問了這么一句。
一提起南珍,畢惜文就忍不住摘下眼鏡,不停地抹了抹眼淚:“我們走之前讓她趕緊自己找份工作,現在也不知道怎么樣了,她還是個孩子啊,書估計是讀不成了!”
“那,還有紫寒呢?”林夏煙依然記得那個有著大少爺脾氣性格,又愛跟妹妹斗嘴的畢紫寒。
“紫寒,他早在一個星期之前就下鄉做了知青,具體去了哪個鄉,還不是很清楚!”畢惜文說到這里,忍不住嘆口氣。原先一個好好的完整的家就這樣,不得已散了。
牛車也不知行走了多久,只見夕陽西下,天邊的紅暈將那邊的山峰染紅了。
“吁——”牛車停了下來,林波在一處破舊的土坯房前停了下來,“到了你們住的地方,大家快點下車!”
林夏煙抬頭一看,只見這個土坯房全都是泥土搭建而成,頂上蓋著一些稻草,看上去有些年代了,因為外面的墻皮已經有些剝落了,而且泥磚有的都發了裂。
幾個老家伙從牛車上下來,先是一驚,隨后都保持了沉默。
林波見他們這副模樣,便開口道:“給你們這套房住已經不錯了,以往來參加改造的人都是住的更差的房,你們得好好珍惜,好好勞動,為村里的全方位發展效力,知道嗎?”
幾個人都一臉垂頭喪氣的點了點頭。
一個個從土坯房的大門魚貫而入。
一進門,一個大大的蜘蛛網懸掛在門頭上,里面迎面撲來都是灰。
他們幾個在城里住慣了的人哪里受的住這個,一個個紛紛擺了擺手,咳嗽著走了出來,其中幾個還抱怨道:“這哪里能住人啊,分明是虐待!”
林波一聽,不高興了。
“這還是村長托關系,特意讓一戶困難戶搬到他親戚家里,這才解決了你們的住宿問題,你們要是不滿意呢,村東頭,有個破廟,那里條件好,要不,我現在就駕牛車再送你們一程!”
一句話說的,幾個人將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
畢惜文嘆口氣,“老伙計,都別計較了,我們現在是落了難,有地方給我們躺著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還挑個啥,大家一起擔水擦地,打掃一下衛生,說不定住的比城里還舒服呢!”
這么一句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他們一個個雖然都是中年或者老年的年齡,但人心不老,說一起干活,就一起忙碌了起來。
這個提著兩個空桶去打水,那個到處找可以掃地的掃帚,還有的則尋了幾塊破布打算把里面為數不多的幾個破家具好好擦拭一番。
林夏煙看到畢惜文在提水的時候十分吃力,額頭上都滲出汗來,不禁提議道:“要不,畢叔叔,您和俞阿姨去我寒叔叔那里住,我跟他打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