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妗沒膽子再往上看，干脆就打道回府，路過一大片空地，雅格告訴姜妗，那是城主府的花園。
真的，姜妗發誓，她就從來沒見過這么破爛的花園。
從高處看是一個大圈圍著一個小圈。
冬天花都不開，花叢全被白雪覆蓋，略帶荒涼。
還是雅格帶著姜妗走了一圈，解釋之后，姜妗才努力地在腦子記下了花園的大概。
從城主府出來有一大片的草地，順著花園的走道進去，就能看到花園的全景了。
“夏天的時候外圍會盛開五顏六色的鵑花，中間的花壇上也會有開滿充滿朝氣的太陽花，當人順著圓弧形過道，繞著花走上一圈。”
雅格臉上流露出快活的神情，“渾身上下都沾滿了花香味，那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姜妗難得贊同的點了點頭。
這個花園不算很大，從入口走到出口，是圍著花壇在繞圈圈。
悠閑的逛一圈大概需要十分鐘左右，夏天倒是很適合帶著小家伙出來遛彎。
兩人在外面走動了也有將近一個多小時，雅格打了幾個噴嚏，姜妗才記起，身邊這個管家還生著病，“走吧，今天就到這。”
“是。”雅格感激的朝姜妗行了個禮。
兩人就原路返回，走著走著，姜妗突然看到角落里有幾個頭上裹著厚實圍巾的婦人蹲在水池邊漿洗東西。
有一個身形微胖的婦人格外眼熟。
姜妗記憶還不錯，很快想起來，這個婦人，不就是自己不久前在上一任城主行刑時見過的琳娜啊。
“我記得，她們應該不是城主府的女仆吧？”姜妗側頭看了雅格一眼，雅格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是的城主大人，她們并不是城主府的女仆，而是”雅格停頓了一下，才艱難地開口道：“而是被女仆請回來做家務的。”
姜妗挑了挑眉。
她還是第一次聽說女仆請人回來做家務的。
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姜妗背著手朝琳娜等人走了過去。
那幾個夫人蹲在水池子邊，面前都放著一大盆衣服，琳娜抬頭看見姜妗的模樣，嚇了一大跳，她結結巴巴的指著姜妗喊道，“魔魔法師大人！”
她身邊的五個婦人紛紛停下手里的動作，驚訝的看向姜妗，沒有想到這位魔法師大人竟然那么年輕。
“大膽！誰準你如此無禮的指著城主大人！”雅格從姜妗身后站出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嚇得琳娜急忙收回手，將身子縮成個鵪鶉模樣。
她有些胖，縮成鵪鶉樣，還是那么大一塊，姜妗都快被她的動作給笑死了，“雅格，退下。”
雅格不情不愿的退到一邊，依舊不屑的盯著那六個婦人，滿臉嫌棄。
“女仆請你們回來做事？”姜妗問琳娜。
琳娜一聽，立馬點頭，都不用姜妗細問，立馬將女仆私底下和自己做的交易全盤托出，“回城主大人！是艾薇，艾薇大人每個月給我們一人一個銀幣，讓我們每天來城堡打掃，洗刷器皿和衣裳。”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將自己凍得發紫的胖手往自己的圍裙里面縮了縮，小心翼翼地看著姜妗，生怕姜妗一聲令下，她們就失去了這個來錢的活計。
“做了多久了？”姜妗沉默了一會又問道。
琳娜和其他人對視一眼，有點尷尬的回道：“每一年的冬天，我們都來，其他季節艾薇大人都是三個月才找我們一次。”
“城主府每個月給女仆發放多少薪水？”姜妗這句話問的是身后的雅格。
雅格臉上的表情更加微妙，她側頭在姜妗耳邊說道：“城主府不發放薪水，那些奴仆們都是從奴隸販子手里買回來的。”
“除了騎士團是自由身，需要按月發糧餉，城內現如今的居民們都是您的臣屬，他們的身上都有奴隸印記，如果沒有您的同意離開阿利坎特城，便會被處以死刑。”
姜妗一愣，她看向琳娜等人，發現這些婦人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討好的笑容，卑微又虔誠。
難怪，她們生活的環境已經惡劣到這種地步了，可這些人們卻還是要留在阿利坎特城，原來還有這個原因在里面。
“城主大人！我們！我們都是良民！”琳娜作為婦人里面唯一一個跟姜妗有過一面之緣的人，在其他的視線慫恿下，不得不硬著頭皮跟姜妗開口。
姜妗笑了一下，她蹲在琳娜的身側，拍了拍她的肩膀說，“衣裳洗的不錯。”
“不過用熱水洗的話，會更干凈些，我讓女仆給你們燒些熱水來洗吧。”姜妗笑的溫和，讓琳娜有些受寵若驚。
“不不不，不用！我們都習慣了。”琳娜一聽要讓女仆們燒水，那腦袋搖的飛快，幾個婦人也飛快的搖頭，并且動作極快的將手里的衣裳放入水池，又拿起來放些皂角，直接上手搓，用行動證明冷水能行！
她們的手都凍得發紫腫脹，可臉上卻帶著笑，姜妗嘆了口氣。
她真不是那種拼命壓榨城民的人啊。
但是姜妗也知道，自己三兩句話沒辦法改變這群人的想法，她們已經習慣了過這種日子，如果突如其來的改變會讓她們惶恐不安。
姜妗沒再多說，只是帶著雅格走的時候，交代她，“明天開始就讓她們在廚房里面空出一個位置來，燒熱水洗衣服吧。”
“這對她們來說，會不會太過奢侈？”雅格有些憂慮。“城主大人，她們都只是奴隸而已。”
好一句奴隸而已，雖然早就知道，在這個世界里，所有人都不當奴隸的命是命，可姜妗想到琳娜她們那討好的笑容，她真的做不到把這群活生生的人當奴隸當牲畜看待。
姜妗腳步微頓。“雅格，一座城的好壞，過路人往往能從奴隸的身上看出一二。”
她要改變這座城市，首先就從讓奴隸的生活慢慢好轉開始。
雅格有些吃驚，這下子她更加確定自己心里的想法了。
只有貴族養出來的孩子才會對這些奴隸抱有憐憫之心。
出來的時間挺久了，姜妗記掛著小家伙，走的飛快，可剛走沒一會，就有寒風卷著幾個女孩子的嬌笑聲拼命往姜妗耳朵里面鉆。
“艾薇昨天又偷偷摸摸去騎士長房里了，真是不檢點。”
“就是，城主一死就立即扒上另個男人，還一口一個光明神，她這種人的信仰，光明神見了估計都要退避三舍。”
“城主那么多情婦，就艾薇還在蹦跶，她是受不了女仆的苦唄。”
哇哦，好刺激，姜妗再一次感激自己非同尋常的聽力。
因為她花費好一會時間終于仰著頭在二樓看到了那幾個站在一起閑聊的女仆，雅格有些奇怪，“城主大人，您怎么了？”
“沒事，走吧。”姜妗輕聲笑了一下。
這管家雅格，隱藏了很多事情沒講。
破舊的阿利坎特城，小小的一個城主府都有這么多破事，真是太有趣了，一下子讓姜妗找到了自己當年剛入職場時的那股子沖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