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寶福自重生以來就一直在想,她這一世究竟是為什么而活,父母還在時,她曾猜想,或許是老天要彌補她上輩子的缺憾,所以給與她上輩子不曾有過的幸福,可這幸福卻那般短暫。
她與旁的嬰孩不同,自小就帶著記憶,即便是嬰兒時期的事情,她也記得很清楚,她記憶里,母親常抱著她在懷里,哼著她從未聽過的歌謠,說著她不知道的趣事。
雖日子單調,心里卻不空洞,在她的記憶里,母親趙云暖是個賢惠而又有韌性的女子,看似父親在府中一言堂,實際上,母親總能用自己的方式讓父親為她妥協。
而她的姨母趙云煙卻是很矛盾的一個人,雖然她常常一副病懨懨的,在外人眼里,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死去,可每當與母親單獨相處時,她卻又是另外一副模樣。
她會期盼著離開勇毅侯府的牢籠,游歷名山大川,也會毫無顧忌的暢所欲言,魏寶福很羨慕兩人這樣的感情,姨母只有在母親身邊才是最真實的。
她不明白,姨母為什么明明身體并未病入膏肓,卻在外人面前裝成那樣一副樣子,最初她以為姨母只是不愿意嫁人,后來她覺得又不是,但不管怎樣,這姐妹倆的感情,好的就跟一個人樣。
回去的路上,魏寶福一直在腦海中回憶兒時不多的記憶,姨母曾說過,她要陪著母親一輩子,她們一起來到這世上,也應該永遠不分開。
后來,她的父親意外墜亡,母親曾抱著她日夜以淚洗面,但面對外人時,她卻又是那么的堅韌不拔,就在母親傳出死訊的前幾日,母親還曾和姨母吵過一架,她那時正好睡在母親房中。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記得母親說過,絕對不會因為她,要困住姨母一輩子,她本想裝睡繼續偷聽,沒想到,卻被母親發現了,話題也就沒有繼續下去,她也曾后悔,若是她不那么早睜開眼,是不是就能知道更多了。
看著自家郡主一臉深沉,珍珠也不敢說些什么,雖然疑惑淑妃的來意,但她卻不多問,主子若是覺得可以告知,不用問,主子也會說,若是不提,那她問了也無用。
回到慈寧宮的偏殿,玲瓏一直焦急的等著,見到人回來大大的松了一口氣,趕緊上前替魏寶福脫下披風,心疼的說道:“主子,您的手太涼了,咱們先洗個熱水澡,再喝點姜湯吧,奴婢都準備好了。”
魏寶福雖有點心不在焉,卻還是笑著點頭,“今日你們也累了,幫我把洗澡水弄好,你們就去歇著吧,明日在收拾也不遲。”魏寶福平常都是極為體恤身邊人的。
珍珠笑著說道:“主子,您莫要擔心我們,我們明日還可以多睡會兒,不礙事的。”魏寶福也就不再多說了,她們平日里最主要的還是伺候她,若是她說太多,這些傻姑娘反而會覺得她跟她們見外了。
泡在溫水中,魏寶福覺得身心舒暢,她閉著眼,腦海中還是不自覺的回想著淑妃的話,她不明白為什么淑妃一定要這皇位,不期然的她想到了四皇子眼睛,心頭一個微妙的念頭想起,她忽然站起身。
她突然想起,母親曾在父親離世前經常嘔吐,還曾一臉喜悅的告訴她,會有好消息告訴她,那時候她從未多想,后來父親又過世了,她忘記了這件事,是不是那個時候,母親就已經懷孕了呢。
魏寶福不敢深想下去,若是母親那個時候已經懷孕,那么皇上若知道會如何對待她呢?身體暴露在空氣中,她打了一個冷戰,人也清醒過來。
此時此刻,她有些心亂如麻,不敢想母親曾經歷過什么,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安慰自己一切不過是推測,她還要去驗證,或許她該去皇陵一趟,聽說,那里有母親的貼身侍婢守著,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魏寶福這一夜輾轉反側,腦子里亂糟糟的,什么樣的猜測都有,好在第二日并未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倒也能好好休息。
這宮里除了魏寶福睡不安穩之外,還有人比她更難熬,家宴結束后,皇后的臉一直陰云密布,她派人請太子去坤寧宮,誰知太子找由頭并未來。
一晚上皇后都在生氣,早起臉色還是那般難看,繡錦小心勸慰著,“娘娘,您莫要氣壞了身子,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您該想著怎么解決,氣壞身子也是于事無補。”
皇后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呢,她無奈的說道:“你瞧瞧太子如今這沒有擔當的樣子,本宮真擔心,皇上若是真要將他廢了,那本宮該如何自處。”
皇后如今擁有的一切,就如同鏡花水月,稍微一有波折,可能就什么都沒有了,她也越來越沒有耐心了。
“本宮若是知道康平那丫頭如此多事,一定不會讓她這么順利就回來,你讓人給本宮把太子帶過來,本宮倒想知道,他要還多少銀子。”
繡錦有些遲疑的說道:“娘娘,奴婢聽說太子那邊最近開銷極大,奴婢猜測,可能還需要您來善后。”皇后一怔,將手上的梳子往地上一扔。
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善后,善什么后?本宮手里有多少私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這個做兒子的,不想著貼補母親就算了,卻還要我給他擦屁股,誰家兒子這么窩囊的。”
繡錦知道皇后平日里有多愛財,她沒有皇上的恩寵,沒有娘家依靠,太子又越發不成氣候,她唯有握緊手里的銀子,才能有些許安全感。
繡錦將梳子撿起來,此刻屋內也沒有其他宮人在,她小聲說道:“昨兒個晚上,太子身邊的內侍跟奴婢說,太子欠了康平郡主兩萬六千兩銀子,若是雙倍還的話,那就是五萬多兩,如今東宮最多只能拿出兩萬兩,其余的還得您張羅,太子怕您發怒,這才不敢過來。”
皇后聽了這話猶如晴天霹靂,她不敢置信的說道:“為何康平郡主會有如此多的銀子傍身,她不過是個孤女,銀子給了太子又如何,將來太子登基,難不成還會虧待了她,如今本宮哪里有銀子給她。”
這個數字對皇后來說實在太多了,她手里統共也就這么多,雖掌管著后宮,可她能動手腳的地方很少,一切都得按照章程辦事,她又能如何。
“太子身邊那些幕僚,那些投奔的門客就沒有法子嗎?難不成就非要從我這里撈錢不可,我在宮中如今也是寸步難行,沒了銀子,我又如何幫他周旋。”
繡錦也很無奈,她輕聲說道:“娘娘莫生氣,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若是咱們不還上錢,那太子的臉面就沒了,又是皇上下的口諭,等于是抗旨不遵,淑妃也好,姚貴妃也罷,她們可都盯著太子呢,稍有不慎,只怕太子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皇后一臉頹敗,她又何嘗不知這個道理,誰讓太子是她的兒子呢,有氣無力的說道:“你親自去跟太子說,他要是想要錢,立刻馬上來見本宮。”
繡錦松了一口氣,皇后只要答應拿錢就好,太子受些委屈也是應該的,太子這次卻是來的很快,他也不啰嗦,來了就跪在地上,一臉誠懇的先認錯。
皇后冷笑著看著他,雖不想承認自己的兒子比不上旁人,卻也不得不面對現實,皇后滿臉厭惡的說道:“你莫要這樣惺惺作態,若你不是本宮生的,你死在外頭本宮都不會理會,這次事情也就罷了,日后,你若是自作主張,什么都不跟本宮說,出了事才想起讓本宮善后,本宮一定不會管你死活。”
太子此刻哪還敢回嘴,一臉恭敬的點頭答應,皇后瞧著就來氣,有些疲憊的揉揉額頭,有氣無力道:“這次還了銀子,咱們母子倆元氣大傷了,也該給你找個能對你有助力的岳家了,太子妃人選本宮會為你選,你莫要色令智昏,東宮那些無用的女人,該打發都打發了。”
太子有些不高興了,他板著臉說道:“母后,東宮的侍妾地位低賤,太子妃若連這些人都無法容忍,那日后孤登基了,后宮佳麗三千,她要如何處置?”
皇后直接朝他扔下茶盞,“本宮怎么生了你這么個蠢貨,你若是無人相幫,連太子位置都坐不穩,還想登基,我看你是想早登極樂,真是愚不可及。”
太子揉著被砸的額頭,敢怒不敢言的看著皇后,雖然他很想轉身走人,但銀子還沒到手,若是真走了,只怕母后真要不管他了,太子只得站在那里。
皇后看著他那個無能樣子很是生氣,她也知道生氣毫無用處,若不是她只生了這么一個兒子,只怕早就將他掃地出門了,“罷了,你若是不聽我的,日后也別叫我母后了,我什么都不管了。”
太子可憐兮兮說道:“母后別這樣,日后兒臣一定聽您的,那些女人,我都遣散了,太子妃也由您來選,這銀子,您什么時候能給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