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華于晉

第一一九章 雪夜圖謀 岌岌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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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涉歸的葬禮結束,讓慕容耐終于可以喘口氣了,他開始想自己的事情了。

對王兄的死,慕容耐心里多少還有些愧疚,但是一想到慕容涉歸臨死前,交待了所有的后事,唯獨沒有跟他這個親弟弟說上一句,慕容耐的愧疚則又被一縷縷恨意所取代。

外面已是深夜,北風夾著煙雪,大棘城的街上安安靜靜,只聽見北風的呼嚎。

鋪著羊毛氈子的大炕上,一身素服的慕容耐瞇著眼睛,靠在一疊被子的上面。

炕上一個婢女跪在一旁輕輕捶打著他的腿,屋里的中央有一個半入地下的圍爐,烤得屋里曖烘烘的。

他還沒有休息,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谷蠡王府門外,賀樓乞合夾裹著身子,神色警覺的向四周看了看,將一個穿著黑色大氅,帶著黑色皮帽子的男人迎進了府內。

“谷蠡王,丘不勤王子到了!”賀樓乞合上站在外間屋子恭敬的說道。

慕容耐睜開了眼,見賀樓乞合與客人進來了,起身穿上靴子下了炕,來到了外間的屋子。

“鮮卑宇文部丘不勤拜見谷蠡王!”

來人摘下皮帽子,露出了宇文部標志性的髡頭。

外間的屋子比里間屋子還要大一些,同樣有著一個鋪著羊毛氈子的大炕,炕上放著一個很大的短腿方桌。

慕容耐將宇文丘不勤讓到了大炕上,丘不勤脫下他的大氅,而賀樓乞合則吩咐婢女準備酒肉。

丘不勤坐在熱乎乎的炕上,向著屋內環視一圈道:“你們這慕容部住上了房子有了宮殿,怕是再也住不得氈包了。”

慕容耐呵呵笑道:“房子有房子的好,氈包有氈包的方便,像今年冬天來的早,又接連幾場暴風雪,這房子的好就很明顯啦。”

“是呀,同樣這樣大北風呼號的天氣,這房子就比氈包踏實多了。

丘不勤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中透著羨慕,語氣中絲毫不掩飾他的忌妒。

聽了丘不勤的話,慕容耐有些得意,他知道丘不勤所指何事。

入冬幾場暴風雪,草原各部的牛羊牲畜皆有凍死,慕容部也例外,而是畢竟他們還有一部分牧民改為農戶,所以這點損失并不算什么。

“聽說你們的牛羊凍餓死了小半,就連牧民也有餓死的。”

“是呀,你們慕容部有了土地,種了糧食,又與南邊的大商家關系不錯,所以牧人有充足糧食,牛羊有足夠的草料過冬。”

“這冬天才過一半,離明年放牧還有三個月時間,你們怕是難過呀。”

丘不勤沒有說話,他今天來的用意恐怕慕容耐已經猜出來了,雖然他有求于慕容耐,卻不愿甘落下風。

這時兩名婢女,上了手抓羊肉、烤羊肉、烤鹿肉、胡麻餅、馬奶酒、酸奶酪,還上了一些腌菜。

“來吃,雖然有了房子,草原人總是要吃肉的!”慕容耐讓道。

“丘不勤先敬右谷蠡王!”說著將一大碗酒干了下去!

賀樓乞合用刀割了一塊鹿肉遞給了丘不勤。

丘不勤接過肉啃了一口,邊嚼邊說著:“右谷蠡王,近日忙著大單于的葬禮,也是辛苦了,聽說谷蠡王很是悲傷,還是要注意身體!”

“哥哥死了,我這個做弟弟的當然很悲傷了!”

“是呀,就算裝裝樣子也是要的!”丘不勤漫不經心的說著。

“哼,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慕容耐丟下手中的羊肉,一臉的不快。

“來來來,難得丘不勤王子能坐在我們谷蠡王的大炕上,丘不勤王子、谷蠡王,賀樓乞合敬二位殿下!”

“你丘不勤王子跑到大棘城,不是來找我喝酒,看我王兄葬禮的吧?”

“聽說大單于歸天之時,特意封了慕容迦為右賢王,將龍嘯騎給了慕容迦。又讓吐谷渾帶著五萬慕容鐵騎在烏侯秦設立金帳。”

“那又怎樣,這都是我們慕容部的事,還輪不到宇文部操心!”

慕容耐沒好氣的說道。

見慕容耐并未發火,丘不勤又繼續說到:“我還聽說,大單于歸天之前,在他交待的所有身后事之中,唯獨沒有提起你這個親弟弟,你一直守在他的身邊,他連看都沒有看你一眼。”

丘不勤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中盡是嘲諷。

這件事的確成了慕容耐心中的一根刺,他心中的恨意,在丘不勤三言兩語的挑拔下,轉化成一股無名火。

“哼,丘不勤王子是來看我笑話的?還是另有所圖?別忘了你們宇文部與我們慕容部也是有著世仇的!”

慕容耐將酒碗重重的墩在了桌子上!

丘不勤哈哈哈笑道:“草原上為了草場和財產,哪個部落沒有世仇,可哪個部落之間又不是姻親?”

慕容耐瞪了丘不勤一眼,沒有說話!

“谷蠡王能夠讓我成為你的座上賓,不正是對大單于之位有想法?”

“我曾經在我父汗面前對著長生天發過誓,這一世都要忠誠于我王兄,絕不反叛!”

慕容耐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低落,卻也正說明了他對大單于之位,不是沒有想法!

“做父親的都希望自己的兒子們一團和氣,可是哪個王位不是沾著兄弟的血,誰能保證慕容廆不對兄弟下手,吐谷渾不反叛?大單于活著的時候谷蠡王已經守了諾言,你并沒有反叛于他。如今慕容廆就要繼位了,大單于沒有實踐對你的承諾,這是做哥哥的失了言!”

丘不勤的話顯然起了作用,又或者慕容耐缺乏一個決心,他需要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那丘不勤王子能做什么,宇文部會不會趁著我們慕容部內亂來搶奪草場?”

慕容耐的語氣明顯的溫和了。

“谷蠡王,草原上的規矩就是強者為王,你是草原之虎,是草原上的王者,你理當做我們慕容部的大單于,為何屈尊在一只小狼崽子之下,難道要等那只小狼長大嗎?”

此時賀樓乞合指著墻上的狼頭道。

見賀樓乞合把話題引到了正題,丘不勤也說道:

“賀樓將軍說得沒錯,難道谷蠡王要等到慕容廆的登基大典嗎?只要谷蠡王需要,我們宇文部就是谷蠡王堅強的后盾,谷蠡王可別忘了,慕容廆的母親可是段務目塵的妹妹,我宇文部可以幫你攔住段部。”

見慕容迦還有些遲疑,他知道這老家伙動心了,同時也不放心宇文部的目的,畢竟沒有無緣無故的付出。

“谷蠡王大可放心,我們只需要三萬石糧食,三千只羊,只要能讓我們順利過冬即可。”

慕容耐的臉上瞬間開了花。

“來喝酒,丘不勤王子難得來我們大棘城,回頭我再送你三十個美女!”

“哈哈哈,慕容部的女人一直是草原男人的心頭愛呀!”

哈哈哈,谷蠡王府的笑聲淹沒在了風雪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