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花娘家不近也不遠,擱在以前肯定是走回去,現在老姑娘病了,張春花在馬路邊兒攔了小巴擠上前,硬是把一個長座位擠出一個空位置,讓老姑娘坐上去。
今天是過節,小巴上人擠人人挨人,田小芽坐在最后排座椅上,姆媽就站在前面給她擋著眾人,車子踩剎車的時候,她會靠在姆媽軟軟的肚腩上。
“師傅你開穩點,一車子的人和東西,再把我雞蛋晃打了,慌啥慌!”
司機也不搭理,繼續把車子開得龍飛鳳舞,晃了一個半小時,到了法泗鎮,母女二人下車,還沒走兩步,就聽到有人喊,張春花抬頭一看,哥來了。
“大舅。”
“來,大舅拿,今天大舅做了芽芽你最愛吃的藕丸子,一會兒回去的時候,帶一些回家。”
“大哥,等多久了?你看你還來接啥,搞得這么客氣。”
“姆媽惦記你好幾天了,知道你要八月十五這天回來,特意準備了一桌子你愛吃的菜,快回家。”
張春花看著大哥憨厚的臉,知道大哥是真心對她好,他們兄弟姐妹五個人,大哥最老實,小妹最厲害,因為大哥太老實,所以姆媽找了個厲害的兒媳婦,好在大嫂這個人在大是大非上,還是講道理的。
法泗村不遠,走了二十來分鐘就到了村口。
“春花回來了?”
“小芽瘦了,瘦了也好看。”
“三嬸,芳嫂子,小玲。”張春花不停打招呼,田小芽也跟著母親不停喊人。
二人走后,眾婦女湊在一起,說起老張頭屋里的事,左不過是一些陳年往事,外加現在張保強說親的事。
“聽說老張家大孫子的親事還沒說下來?”
“啥?不是答應給一千五百塊錢,外加手表和縫紉機了嗎?就這還沒說成?”
“聽說沒成,要不就該辦事了,我看沒動靜了,那媒婆之前經常來,最近這兩個月也不見人了。”
“富余那兒子太挑剔,眼高手低就喜歡城里白白凈凈的姑娘,要我說這樣的姑娘就是鮮花,我們農村哪養的了,干活干活不行,事情還多。”
“那孩子挑了這么多年,都拖到二十七了還不結婚,村里跟他這么大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老張家還不是急了,現在只要孩子相中了,他們就想辦法結親。”
“那也不能花錢不當數啊,還要彩禮,嘖嘖嘖。”
幾個婦女說完田小芽外公家里的事,又看到別家姑娘回村,又說起別人家的事。
張春花帶著姑娘一回去,張老太就從屋里出來,抱著田小芽好一陣熱乎。
“外公,我來看你了,這是我給你買的煙,你抽完了我讓姆媽再給你送來,少抽些莫合煙,傷肺。還有這個川貝枇杷膏,是我今年夏天自己熬得,你早上起來喝一杯,潤肺化痰,慢慢就不咳嗽了。”
張老頭話少不愛笑,長著一副北方人的骨架子國字臉,不過對田小芽是真心疼,小時候小芽身體弱,他知道二十里外有乳制品廠,里面有鮮牛奶賣,張老頭每天天不亮就拎著保溫桶打一桶牛奶再送去姑娘那,每天來回走一上午,啥活都干不了。
就這樣給田小芽送了一年的牛奶,知道姑娘家里困難,牛奶錢的事提都沒提,田小芽小的時候回去,總是悄悄摸出一毛兩毛給她,讓她買好吃的,村里來個賣冰棍或者爆爆米花的,他也總給田小芽買著吃。
所以田小芽對外公特別親近,即便外公總是板著臉一幅嚴肅模樣,她每次見到外公都要鋪上去摟著外公撒嬌。
“外公,枇杷膏是我親手熬的,你可一定要喝。莫合煙要少抽,太傷身體了,抽我買的煙,別舍不得,放久了煙就潮了,一股子霉味。”
“你這孩子亂花錢!別抱了我這身上臟,剛劈了柴,快去屋里坐。”
“外公,你跟我一起來,看我給你和外婆買了啥。”
田小芽拉著張老頭到禮物,喊著張老太,掏出布兜子里的東西。
“棉襖?”
張老頭摸著藏青色的大棉襖,軟和極了。
“外公,這是羽絨服,里面塞得是羽絨,比棉襖輕多了,而且更暖和,你跟外婆年紀大了,冬天不是怕冷么,在屋里穿著這個絕對暖和,快試試看合適不。”
“先不試了,我身上臟,再把衣服弄臟了。這衣服多少錢啊?”
張老頭看著衣服款式,還帶一個帽子,藏青色上面左胸一個口袋,下面兩個口袋,款式像中山裝,料子摸著也好,滑溜溜地還很厚實,拿起來掂量了一下,好輕。
“外公你去換個小褂,快來試試,穿上可舒服了。”
張老頭拗不過田小芽,進屋換了個小褂,然后把羽絨服一穿,驚訝道:“這衣服輕的就跟沒穿似的。”
張老太也在一邊兒道:“可不是,我這件羽絨服到膝蓋下面了,冬天穿著膝蓋也護住了。”
張春花笑意盈盈又忍不住透出得意神情,“這是芽芽這次去魔都專程給你兩帶的,爹姆媽,冬天冷的時候就穿,別舍不得,好衣服放久了就舊了。”
“對外婆外公,你們一定要穿,過兩年我在給你們買。”
“哎呀,別亂花錢了。這衣服穿十年都沒問題,買啥買!你個小姑娘,可不能亂花錢,賺了錢都讓你姆媽給你存起來。”
“小芽,快吃水果,我把皮和核都挖了,拿著吃。”
閆桂珍端著一碟子切好的蘋果梨子到屋里,也就田小芽來,她耐著性子把蘋果梨子削皮去核,誰家吃東西這么講究,都是拿起來就吃。
不過上次多虧小芽幫忙,才湊齊了錢,看著小芽出息,她也想跟張春花搞好關系,對小芽好,張春花就高興。
“春花,你們先做,飯一會兒就好,我把剩下的菜炒了。”
“表哥,你的親事咋樣了?”
田小芽見大表哥從屋里出來,問了起來。
張保強神色一下沉了下來,勉強笑了笑,“小芽,,今天回來車子上人多不多?”
見大表哥這樣,田小芽看出事情不對,一定出問題了,當時她就覺得不妥,兩家懸殊太大,女方要的又多,她總覺得后續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