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師妹婿了得的身手,樸實純善到能被滅村的小漁村,有幾人能傷得了?
總不是小師妹打的人……么?
瞧著那心疼樣哪兒像?連陽光刺眼都舍不得,怎舍得把承昀怎么著?
單膝跪地撐起昏迷不醒的男人,拇指提氣運息游走在承昀背上幾個大穴,疏通看似順暢實為逆行的心脈。
難怪療了一夜人也沒醒,療到明年也不會醒!
噙著眼淚,抿著唇瓣,絞著葇荑,心中滿是憂心地看著師兄療傷。
她知道天能聊死,難道傷也能療死?
正當顏娧又想催動鳳鸞令助以一臂之力,鄭愷差點也岔了氣連忙分神驚恐地阻止道:“別!師妹,妳千萬別!”
顏娧聞言嚇得趕緊放手,沒懂得一向如此的療傷方式,怎么就不行了?
還沒來得及問出疑問,鄭愷百般溺愛地笑意漾在唇際道:“師妹乖啊!不哭了,再等等,師兄還妳一個能醒著,能接著疼妳的郎君。”
顏娧突然蒙了下抬眼回望師兄,一夜無眠,又被密道內時不時吹來的濃煙熏紅了眼,是不是叫師兄誤會了什么?
昨夜里是真心疼掉了幾滴淚,也沒必要哭這么久啊!
看著師兄再次提振內息疏通經脈,還不忘回頭再給她一個安慰的淺笑……
嗯——
這誤會挺美好,不需要過多解釋,也能以逸待勞,多好?她斂起思緒跪坐在旁,凝望男人神色漸漸和緩,也跟著松懈了些擔憂。
半個時辰后,鄭愷調整氣息,拭去額間汗水,松了口氣地傾靠在崎嶇不平的礁巖上,偏頭蹙起長眉看著小師妹快速靠前查探傷勢,不由得悠悠長嘆。
“唉,辛苦老半天,連聲謝字也沒有啊!”
不見顏娧有任何羞澀之意,反倒噙著淡淡笑顏為陷入昏迷的男人拭去虛汗,透過鳳鸞令探脈確認無恙,反倒幽了鄭愷一默。
“本想著給師兄再備上些郁離醉送來,謝謝師兄體恤我南行不便。”
鄭愷:……
張了幾次口也沒說出話,怎么就忘了小師妹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虧的性子?
明明方才還哭得眼睛紅腫得像只受驚的兔子,轉眼間又恢復那老練世故的行若無事。
起身整了整衣著,正想給鄭愷來個照足了禮數的里,還沒來得及躬身便被長臂一展攬入熟悉的胸懷,沒意料到他能醒得那么快,更詫于他沒有任何虛弱無力的力道。
“這么簡單的道謝,師兄會難過的。”眸光不再疏離,承昀眼底漾出少有的花火,重拾懷中軟玉的熱切瞬時縈繞著滿懷心安,撫平了整夜煩憂。
心脈經不起折騰,神識絲毫未損且異常清明,清楚感知她數次慌不擇路數次透過鳳鸞令療傷,卻因逆脈而行造成郁損,真差點療得命都沒了。
好在鄭愷來得還算實時,謎離老人的高徒怎可能遜色?
強勢疏導經脈,奮力推破逆脈,這才叫他有再次醒來的機會啊!
被那雙如墨深邃的星眸不經意地窺看了眼底的訝然,纖腰上的大掌透過鎖甲仍能感受熱力。
他,好似真的挺過來了。
兩相無語,眼波流轉,情絲交纏,一腔子的忡忡憂心終于告終,半點也不愿理會男人為師兄報不平的調侃,瞥了眼摸摸鼻子徑自看向巖洞外的鄭愷,也不管不顧什么臉面,藕臂主動環繞男人頸項,松了口氣窩在肩窩里。
以為能冷靜堅強的心崩落在他熟悉的細息里,顏娧眼底耐不住的熱意繚繞,喉際也更是哽咽得輾轉幾回才找回嗓音,致力將聲息壓回冷靜語調問道:
“怎么回事?”
另手覆在纖弱肩背上,承昀在心里咀嚼了幾次適當的語言,緩緩說道:“妳的內息似乎有異。”
思忖的頃刻,接受到男人眼底絲毫不遮掩的掛心,顏娧凝眉掙開懷抱,敗陣地無奈苦笑道:“這么看我也沒個結果,要能清楚也不至于叫你昏迷大半夜。”
昨夜被憤怒與感傷包圍后產生的情緒變化,的確同她平日里的應對確大相徑庭,不自然超脫自我控制的改變竟影響了內息?
承昀灼烈探問的眸光終于趨于和緩,事實如此,否則也不會差點逆脈到連命都差點沒了。
昨夜在密道中聽著李嬸那番始終不悔的言詞,連他也頗為動容,何況是她!
向來將人命放在首位的她,習慣付出給予的性子,忽地被給予一份無法拒絕的守護與疼惜,情何以堪?
被人護下而殘喘的性命,那份沉重無力拼博的心酸負擔,于她無法承受,更清楚如若她內息無損,必定拼盡全力也要護得那些人周全。
“曦陽冉冉,昨夜的事兒也就翻篇了,小師妹先想想如何進城。”鄭愷不用臆測也能大抵知曉發生了何事,在單珩手底下這類之事哪兒少了?
尤其在得知東越之事多數為人禍時,心里再無法釋懷又能如何?
不如遂了小師妹心愿,好好將曉夷大澤整頓一番,從實質的民生,各郡縣商道,再到周府用兵,無一不悄悄介入奪回靖王勢力。
有什么比起這番釜底抽薪來得快意?
除了酒樓茶館,妓生小倌館,不就是賭場最能獲得消息?
下九流賭桌上的賭徒們鴻圖大志,說明了上位者最卑劣的人性,要底層人民過什么樣的生活,哪處賭坊不是各郡縣的達官貴人邀他前去?
陶蘇在前,他隱于后,賭場與他本就密不可分,不著痕跡的游走在各貴族掏空家業,正巧符合了那些為將手中的薪俸翻幾番的權貴們,他不就是正好能妥善使用的其極啊?
回望小師妹不知深意的目光,心里雖凄涼慘淡,也能懂得那溢于言表的不認同,誰讓他入越沾惹的便是賭?
悔與不悔又能如何?
能確實維持這份東越官場不為人知的險惡,獲得他想要的各路消息,再多流言蜚語他都能承受。
被師兄那不知何意的凄涼感染,顏娧茫然不解地偏頭問道:
“師兄怎么了?”
“在想來的不是郝師兄,少了場齋醮。”鄭愷思及一片焦黑的村子感慨著,沒有正面響應。
“嗯呢!”顏娧抿著唇瓣不知思索著何事。
“小師妹怎么著?”
“在想師兄經營賭場應該有不少銀子可以揮霍。”
鄭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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