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韓玉顏嘶吼,“四殿下怎么說的!”
副將羅云握緊了黃娟沙啞的回道:“人在!城在!國在!”
“人在!城在!國在!”圍在她馬前的殘兵干澀沙啞的聲音不斷的響起。
“對!”韓玉顏握緊了長戟,“我們還有這么多人在!陽翟還在,韓國就一定還在!他們是騙我們的!不可亂了軍心!先回陽翟,休整之后再迎戰!”
開戰一來,韓國節節敗退,如今只剩下韓都陽翟了。
李輝帶重兵越過大川谷,她帶兵迎戰,四皇子韓霖風坐鎮陽翟。
陽翟北靠大山,南望大川谷,因為大川谷的天險,周軍才沒有像其他郡縣一樣勢如破竹。
風雪越來越大,韓玉顏帶著僅有的殘兵緩緩的朝著陽翟趕去。
風雪中,陽翟的城樓穩如磐石的聳立著。
韓玉顏的心里稍稍安穩了些,只要陽翟還在韓國就不會亡的。
風雪中城頭有大旗迎風飄揚。
韓玉顏只覺得那大旗有些晃眼。
莫非她眼花看錯了?
韓國的紅底黑龍旗怎么變成了大周的黑底金龍旗了?
那黑甲將說的都是真的?
韓玉顏心頭一顫,這三日來,她只顧著大川谷中和周軍拼殺了,她以為擋住了大川谷的周軍,韓都就保住了。
周軍是從哪里攻進去的!
韓玉顏直勾勾的看著城頭的大旗,雪花中一支長箭破風而來,貫穿了她高高揚起的脖頸。
那長箭力道極大,韓玉顏被穿透脖頸,整個人也從馬背上飛落而下。
風雪中,陽翟的城門打開,一隊黑甲軍飛馬而出。
跑在最前面的黑甲將,飛馬來到韓玉顏身前,蹲在了鮮血染紅了一片白雪的韓玉顏面前,扭頭看向了城墻聲嘶力竭的吼道:“是誰放的箭!”
這聲音她很熟悉,是顧逸興的。
韓玉顏瞪大了眼睛,只看到一個黑漆漆的側影。
雖然看不清楚,但臨死前,她還是見到了他的。
是他帶人攻破了陽翟!
這個妖孽騙了她的真心,騙的韓國亡國,又親眼看著她死了,真的就是功德圓滿了。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不讓這個妖孽好過!
韓玉顏瞪大了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氣。
韓玉顏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星光滿天了。
她竟然睡著了。
方才廝殺和慘死的場景,究竟是回憶還是夢境,她也不想弄清楚了。
一段又段的記憶不停的涌現,這些日子她的整個頭腦都是混亂不堪的。
韓玉顏動了動,才發現那匹陪著她一路狂奔的馬就趴在她身旁,恰好為她擋住了如刀割般的寒風。
這馬是她離開金陵的時候用金釵換的,一路上她都沒讓馬兒歇息過。
一路跑來,馬兒也是精疲力盡了吧。
伸手撫了撫馬鬃毛,韓玉顏抱著馬脖子淚水不由的就涌了出來。
由一開始默默的,到哭出聲音,再到放聲大哭。
似乎只有放聲大哭才能疏解她這些日子滿心的煎熬。
意識到她是韓玉顏的時候,她就盤算著要為自己報仇了。
可是真的殺了鳳迪又看著鳳國公抱著孫兒自焚,她又覺得自己太殘忍了。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已經換了一具身體,可以安安穩穩的做李玉顏,可是一幕幕的記憶讓她坐立不安。
她之所以投署著韓國公主名字的血書,就是不想連累李家。
她已經占了李玉顏的身體,若是再因為她害的李家滿門抄斬,那就罪過了。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感覺到馬兒轉頭蹭她,韓玉顏才止住了哭聲。
國破家亡,物是人非。
連她自己都不再是原來的自己了。
天大地大的,她卻不知該往哪里去。
知道自己是韓玉顏的時候,正好面對著鳳迪,她就順手給毫無防備他下了毒。
下了毒之后她心里卻沒有絲毫的輕松感。
鳳迪和周煊一樣和她也是有三年的交情的。
特別是看著風燭殘年的鳳國公抱著鳳迪的尸體躲進祠堂,她的心就軟了。
之后一路狂奔的來到了韓國,來到了她曾經的戰場。
當初,她那么迫切的要見大周九皇子。
沒想到死了一會,她竟然成了他的妃。
想起這段時間和周煊的相處,韓玉顏心里也是五味陳。
她扎扎實實的捅了他一刀呢!
當初,兩國交戰,她都沒想過要殺周煊的。
她只是想向他問清楚,他對她到底有幾分真。
她不信,他只是利用她的。
死了不信,如今活了還不信。
韓玉顏抹了抹眼淚,又摸了摸腰間的匕首。
對了!
她還可以找赤墨的。
韓玉顏仰頭看了看滿天星斗。
都已經來到韓國了,距離陽翟也不遠了。
她還是先去找韓霖風。
如果周爍那晚說的都是真的,那么韓霖風才是她最大的仇人。
如果周爍那晚說的都是真的,那么韓霖風才是她最大的仇人。
就算她已經脫胎換過了,親人的仇她不能不報。
韓玉顏擦干了眼淚,拍了拍馬脖子。
馬兒很配合的站了起來。
她已經好幾日沒有進食了,就算她抗的住,馬兒也扛不住。
韓玉顏牽著馬兒緩緩的朝著陽翟走去。
寒冬臘月,又是下半夜,寒刀霜劍的苦不堪言。
好幾日沒有進食,又在寒夜里睡了一晚,哭了那久,韓玉顏沒走多遠,腳下一軟人就倒下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一個暖呼呼的房間里了。
“醒了?”一個身穿道袍慈眉善目的婦人對著她笑道,“可是餓了?我摸著你脈搏虛浮可是餓了許久了?”
“慎思!”婦人沖著門外喊道,“端些熱湯水過來,這姑娘醒了。”
“好嘞!”
隨著一聲回應,一個身穿黑色粗布棉袍的男子端著熱氣騰騰的湯水走了進來。
“小姑娘,能坐嗎?起來喝點!”
男子約莫二十歲的樣子,五官極美只是面皮有些黝黑,一看就是常年風吹日曬的。
“給我吧!”婦人笑道,“她應該餓了好幾日了,又著了風寒,哪里就起得來了。你去把藥熬上。等她把這熱湯喝了,再吃藥。”
婦人前面皮白凈,一身粗布道袍在她身上也顯得氣度非凡。
還有她說話的樣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