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被活活打死也是你設計的吧?”
林冉問道。
卻是不等花朵說話就兀自笑了起來。
她說,“你同乾臨宮有關系,讓我死,讓我活應當也是你求了乾臨宮那位梨翁老叟。之前,我或許還不明白你為什么要讓我死,如今,懂了。”
林冉笑得粲然,也笑得悲戚。
她傾盡所有去維護一個人,到頭來,那個人恨她,怨她,巴不得她去死,只是因為一個男人。
兩姐妹愛上了愛上了同一個男人,這本來就是一場浩劫。
何況,她的阿弟,不,她的妹妹,從來都不是個愿意以真面目示人的人。
所有的渴望,所有得計劃,都玩在暗中進行。
其實,又是何必呢?
但凡開口,這世間的東西,這世間的人,沒有她不能讓的。
“讓?”花朵似是聽了天大的笑話,“你讓了嗎?”
要是心甘情愿的讓,要是這么多舍得放開,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想著同景云離開?
試圖跟著離開一次,沒有成功,便嘗試著進行了第二次,不顧一切的去嘗試,去離開,用盡全力的去得到,這難道就是林冉口中的讓?
“那我成功了嗎?”林冉看著花朵,驀地紅了眼眶,語氣也凌厲起來,“若我狠下心腸,不過是殉葬!幾次了?你說說,幾次了,你對我下了多少次的殺心,你多少次的盼望著我徹底的消失?阿染,你過得不幸,可人生中,誰又沒有點兒不幸,你只看到了你的痛苦,你怎么就看不到別人對你的好!你以為我自私,不過是因為你以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你自以為手中握著籌碼,可我不是傻子,一天不知道,一年不知道,總不會一輩子都不知道,他忌憚什么,害怕什么,我心知肚明,為什么不拆穿,只是想給你留個機會,我想,沒有誰真正過得如意,既然喜歡同一個男子,便公平的爭一爭,萬一……有朝一日,他眼里看得到你了,你也算守得云開見月明……到頭來,是我想太多,我將真心予你,你要的不過是我的性命。”
“你……知道他……是誰?”
花朵的話中帶著不可思議。
景云最怕的就是身份暴露會失去在林冉面前的唯一的機會,要不是真的太過害怕,何至于躲躲藏藏,何至于處處被上官修掣肘。
而如今,林冉說,她知道。
她知道的呀。
或許,很早就知道了。
所以,她說的,她留有余地,只是愿意給她一個公平的機會,原來,都是真的。
“阿姐……”
花朵顫顫的喊了一聲,伸手去拉林冉的袖子。
“既然知道,你便給他一條生路吧。”花朵說。
林冉哂笑一聲,什么話都沒說,也不再看花朵一眼,轉身便走了。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知道,這份親情是留不住的,或許,從未得到過。
她念著血緣,一再的給了她機會,如今,她將自己搭了進去,再也不可能在這泥潭中全身而退。
她再沒有給出機會的勇氣,也再也不會有那樣的精力了,從此以后,塵歸塵,土歸土,林染已經死了,而那個叫花朵的女子,只是陌生人而已。
林冉出了涼亭,朝著梅子美走去,梅子美認真打量著林冉的表情,想要從林冉的面上窺探出她內心的想法。
但林冉太過冷靜,冷靜得似乎一切真相都在她的意料當中。
難過是有的,無奈是有的,但所有的情緒,都淡淡的。
眼見著到了岔口。
一條路是出去逍遙小筑的,一條路是回去房間的。
梅子美心下一緊,喊了一聲,“小夫人。”
林冉似乎笑了一聲,又好像沒有,只是邁步走向了房間。
房中,之前昏過去的上官修已經睜開眼睛坐在床上。
因發燒生出來的酡紅退去,只剩下蒼白,仿佛連最后一滴血都流干凈了。
他坐在那兒,目光是呆滯的,呆滯中又帶著掙扎過后的絕望,絕望之后的平靜。
像是,讓人將七魂六魄都帶了去,人還在,心已然丟了。
大夫半跪在床面前,也是近乎絕望的勸道,“修公子,身子是您自己的,您要是傷了自己個兒,你想要什么就真成了奢望。您不讓人碰,傷口暫且不重新包扎,您先將藥喝了成嗎?老夫人聽聞您出事,已經暈了過去,大人與夫人都趕過去了,您要是再出什么事,您讓老夫人如何活?讓大人與夫人如何活?修公子……”
說到后面,大夫也幾乎絕望了。
可上官修不動便是不動,渾身的死氣沉沉,只有緊攥著被褥的手青筋暴起。
大夫嘆了一聲,緩緩起身,往門外走去。
看到站在門外的林冉,大夫眼里閃過一絲驚喜,只是那驚喜很快消失殆盡。
這位小夫人會勸嗎?不會的。
她巴不得他去死。
大夫搖搖頭,將藥碗放在桌上,嘆著氣出去了。
林冉走過去,猶豫片刻,終于端起了桌上的藥碗,走到了床邊。
她將藥碗遞到上官修跟前,上官修視而不見,依舊盯著房中某處發呆。
林冉道,“喝吧。”
不過簡短的兩個字,卻像是將上官修的魂拉了回來,上官修猛地抬頭看向林冉。
眼中的意外是那樣的濃烈,那樣的深沉。
林冉動了動唇,卻發覺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說點兒什么。
便在她別開臉的同時,上官修猛然起身,將人抱了個滿懷。
“阿冉……”
上官修的聲音是顫抖的,連帶著身子都在顫抖。
林冉看著灑了滿身的黑色藥汁,一時竟有些無語。
沖屋外喊了一聲,“梅子美。”
話音落下的瞬間,梅子美已經出現在房中,看著兩人的親近,勾了勾唇角。
“小夫人,有何吩咐?”
梅子美問,聲音里都帶著歡喜。
林冉將空碗遞過去,“重新熬了端來。”
梅子美應了一聲,歡天喜地的去了。
“坐下吧。”林冉對上官修說。
上官修不想撒手,卻又不敢不撒手。
乖乖的坐到了床上后,兩只眼睛卻是死死的盯著林冉,生怕林冉跑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