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君暫上凌煙閣

第十三章 田雞

錢勝不明就里,還巴巴的抖開手中的錦帕,嘴里還念叨著:“都瞧真切了,我表妹的繡藝那可是京都難尋。”

跟在紀準身后的丫鬟們都強忍住笑,這于小姐的繡藝果真是京都難尋,帕子上繡的與其說是蛐蛐不如說是只癩蛤蟆,針腳別扭,線頭凌亂。

在場的小姐們自然也都瞧著好笑,紛紛轉頭,尷尬的看向于婉婉,于婉婉見自己這蠢笨表哥壞了事,一氣之下跺腳跑了。

錢勝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也不管不顧的追著于婉婉去了。

待二人一走,就有憋不住笑的小姐噗嗤樂出了聲來。等眾人都笑夠了,目光又都紛紛落在那衣料上,心里都有了計較。

于婉婉哭著跑去跟自己的母親告了狀,于婉婉的母親正和自己的親姐姐,也就是錢勝的母親坐著聊天。

聽了于婉婉的話,錢夫人的臉色有些不快。這時錢勝也追著于婉婉跑了來,錢夫人又問了錢勝一番。

錢勝傻里傻氣,就跟自己娘親將于婉婉是如何找到自己、如何教他推人、他又是如何做的,具都一五一十說了。

于婉婉被他揭了老底,有些不自在。

于夫人和錢夫人聽說英國公府的小姐被他們兄妹推下了水,都開始緊張起來。

于夫人急急問道,“那你又為何去那群小姐間展示這帕子?”

錢勝說,“我當時正在外院跟他們投壺,忽然有個小丫鬟跑來,她說自己是表妹身邊的二等丫鬟,說諸位小姐在湖邊拿出各自的帕子比女紅,表妹因著把帕子給了我,大家瞧她拿不出東西,正擠兌表妹呢。

我瞧著那小丫頭神色焦急,就忙跟著她一同往湖邊跑,快跑到湖邊時,那丫鬟說她實在跑不動了,給我指了方向,我這才跑去給表妹救場。”

結果等他一到湖邊,果真就看到一眾小姐都拿著帕子,只有她的表妹呆愣愣的站在一旁。

于夫人和錢夫人對視了一眼,深宅婦人,一聽就知道錢勝他這是著了道了。當下錢夫人就冷了臉色,看著自己的外甥女于婉婉。

若不是于婉婉鼓動她兒子,哪有今天這些事!他們錢家此次回京,除了述職外,也是為了給錢勝在京中謀個差事。若是將這些事傳揚出去,哪個還愿意幫忙。

于夫人見自己姐姐如此,忙陪上笑臉,姐妹二人好一通計較。

今日錢勝推人的事情已然敗露,于婉婉也難辭其咎,兩人趕緊帶著各自兒女去了寧老夫人處,今日出席宴會的人這樣多,若是鬧開了就全完了。

紀準這邊也將事情的始末向寧老夫人細細說了,寧氏聽后就沉下臉來。

這時于夫人和錢夫人也來了,先是向寧氏好一通賠罪,二人具都把責任歸到了于婉婉身上。只說于婉婉是和紀雅鬧著玩的,不是有意推紀雅落水。

紀準瞥了于婉婉,只見她鼓著腮幫,紅了眼睛,倔強的梗著脖子,跪在寧老夫人面前賠罪。

她接收到了紀準的視線,只覺得血氣上涌,羞憤交加,余光中惡狠狠地剜了紀準一眼。

寧氏黑著臉,掃了眼于夫人和錢夫人,然后轉頭對老侯夫人孫氏說:“我這就先回去了,改日請你去府上小坐。”這就是下了于夫人和錢夫人的臉面了。

在侯府的花會上出了這種事,孫老夫人作為主人家,面上也有些掛不住,聽了寧氏的話連連應諾,一路扶著寧氏,直送寧氏上了國公府馬車才回去。

這邊廂,于夫人和錢夫人帶著各自的兒女也灰溜溜的往侯府外行去,三人齊齊的望向錢勝,錢勝搖頭。

她們來賠罪前,就同錢勝講好了,讓他看看英國公府的丫鬟中,可有那向他傳遞假消息的人。

而眷星早就得了紀準的交代,為錢勝指了路之后,就徑直回了國公府,錢勝哪里還尋得到人。

馬車上,紀準一五一十地將自己是如何設計錢勝的都對祖母說了,寧老夫人聽了不禁問道,“今日之事,因涉及到你妹妹落水,免不了要壓下來的,傳出去了,沒得賠上樂音的名聲。只是,樂音向來和善,為何那于家小姐要害她?”

紀準也搖頭,但她又想起了那個叫小菱的丫鬟說的話。“她今日和她妹妹一起來的,頭上戴水仙縐紗絹花。”

紀準一想之下就了然了,于婉婉今天分明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她今天可不就是帶著妹妹,頭上簪的也正是那水仙縐紗絹花。只可惜于婉婉沒有打探清楚,今天她們姐妹三人都簪了那朵水仙絹花,恐怕紀雅是替自己背了鍋。

紀準就把自己所想跟寧老夫人說了,寧老夫人又問她因何事跟于婉婉交惡的。

紀準思來想去也不甚清楚,她連這個于婉婉的面都沒見過幾次。

紀準問寧氏:“祖母,那這件事您打算如何處置?總不好讓妹妹平白受人欺負。”

寧氏臉色又陰沉下來:“自然不能平白被欺負了去,只是那個什么于夫人想同我交涉,她還不夠格。得她家老太君親自登門給個說法才行。如若不然,單憑我英國公府的名號,也是能壓垮他區區錢家。”

馬車進了英國公府,崔氏早得了信,指揮著丫鬟婆子們將紀雅送回遷鶯院。

崔氏走到老夫人身邊說,“母親......”

老夫人擺擺手說,“我明白,你且去吧,我這邊沒事。”

崔氏行了禮,便匆匆走了。

寧氏回頭,就見紀準正絞著手,樣子有些好笑,她還是頭一次見到紀準有這么自責的表情。

就伸手拍了拍紀準,“你也去吧。”

紀準得了令,也帶著丫鬟們去了遷鶯院。

遷鶯院里,紀雅已經服了湯藥安頓了下來,紀雌在一旁守著。紀準找到了崔氏,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向崔氏交代了一遍,自然也將紀雅替自己頂包的事同崔氏講了。

崔氏握了握紀準的手,安撫道:“橫姐兒不必自責,叔母都明白的,叔母也聽丫鬟們講了,你得了雅姐兒墜湖的信兒,二話不說就跳下去救她,叔母很感激你的。”

紀準回握住崔氏的手說,“若不是因為我,雅姐兒也不必遭這番罪。”

崔氏搖頭:“一個家族若想壯大,手足之間,必得如此。”

忽然,外間的門簾兒一挑,紀雌走了進來,近前便拜,嚇了紀準一跳,連忙扶住她。

紀雌說,“長姐從今往后就如我親姐般,我以前對長姐多有得罪,求長姐原諒。”

二人相攜著起來,自此,紀家姐妹之間的疙瘩算是徹底解開了。

紀準也忙了一天,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歪在榻上就不想動了,先是和那席念瑤周旋,又跳湖里救人,再加上之前的腿傷,現在松懈下來便覺得周身酸痛。

槿陽今天留下來看院子,沒和她們一同去花宴,見紀準回來,就吩咐著小丫鬟在榻上支了小桌,將晚飯擺了上來。

她猜想今日宴席大多是葷腥油膩的菜品,所以就為紀準準備了香菇雞絲粥、清炒瓜片、咸蛋黃焗南瓜、老湯煨田雞。

紀準看著那田雞就覺得好笑,除了槿陽外的其他小丫鬟們也捂嘴偷樂。

槿陽狐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對,正要出聲詢問,就見紀準擺擺手。

“沒事沒事,不是菜的問題,你快將眷星找來,給你講個好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