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君暫上凌煙閣

第十六章 捉拿

崔氏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不論是英國公府還是其他世家大族,都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打理國公府事務這么多年,這后院的彎彎繞繞就算沒經過也聽過了。一個花匠,私自去席家作甚?還從偏門去的內院!難道說,這個席家正在暗中窺探英國公府不成!

“不知道橫姐的這位管事可有說是哪個花匠?”

紀準假裝思索,然后才說道:“我就知道是管理祖父書房那邊花樹的,好像是叫什么六的。”

崔氏聽完,面色又沉了幾分,她隱隱覺著此事馬虎不得。

紀準見目的達成了,就起身告辭,出了問茗閣,紀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喚月,喚月幾步跟上,紀準小聲交代喚月:“你最近盯著點,一旦叔母找那鞏六子問話,第一時間告知我。”她不是不信任叔母,只是她得處理好這件事,以免叔母不知內情打草驚蛇。

崔氏在紀準走后思索了很久,她起初以為是內院看管花房的仆役,沒成想竟是外院的人,還是負責國公爺書房附近的人,國公爺的書房向來是重地,里面有很多軍事布防等重要軍機文件。不行,這件事她必須得同老太爺說一聲。

英國公書房。

“這事兒是橫傾告訴你的?”國公爺坐在明間的太師椅上。

“是的父親,是橫姐鋪上的管事親眼所見,會發生這種事,也是兒媳管家不利。”崔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些局促不安。

英國公擺擺手,“人若是有了異心,也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你先去把橫傾叫過來,我有事要問她。”

崔氏依言退下。

等紀準到時,英國公正背對著她,擺弄著書架上的卷宗。紀準上前行禮問安。

英國公轉身,走到書案后坐定,“橫傾也坐吧。”

紀準謝過祖父,坐到了一旁的圈椅里。

“祖父來問你,可是你與你叔母說花匠之事的?”英國公似笑非笑的盯著紀準。

“原來祖父找我來是這件事呀,我是同叔母說起過。”

“哦……你那鋪子里的管事還真是好記性,連府上花匠長什么樣子、在哪里當差都記得一清二楚啊。”英國公笑容更盛,眼神更是早已將紀準看穿。

“阿準也是看他記憶好……”話雖這么說,但紀準心知自己的小伎倆肯定是瞞不過祖父的。

“哼!你還在這里耍滑頭。”英國公的胡子一翹一翹。

紀準暗自嘆口氣,姜還是老的辣,好在她沒打算藏,這件事早早晚晚都是要經過祖父的。

英國公見她妥協,又道:“說說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紀準就隱去了請李銳城監視所有仆役的事,只說是鋪子上的人,確實瞧見了那鞏六子鬼鬼祟祟的,自己敲門進了席府,足足呆了三炷香才出來,出來后就去了酒樓等地,出手闊綽。

底下的人覺得不妥,就來稟報了她,可她想著叔母持家一向都好,是那花匠起了背主的心思,這才拐個彎子提醒叔母。

“就這些?”英國公問到。

“祖父明鑒,孫女目前就掌握了這些。”

“那你又對這件事有什么打算?”

“我覺著此人行事不端,應該好好調查一番。”

英國公伸手撫了下書案,眼睛瞄著紀準,片刻后才說道:“行,那就依你所言,就先交給你和你叔母去處理吧。”

紀準退出書房后,就找了崔氏說明此事。

崔氏當下便要帶紀準去外院詢問鞏六子,卻被紀準攔了下來。

一直等到了各院都熄了燈,紀準才和崔氏在垂花門會合。守二門的婆子見這叔母侄女的,大半夜還往外院去,心中雖然狐疑,但她還是利索的開了門。

崔氏和紀準都只帶了兩個心腹丫鬟,一到外院,紀準就讓喚月去悄悄將護院請來。

崔氏攔住紀準,“橫姐兒,他只是一個花匠,不至于如此陣仗吧?”

紀準笑笑也不多解釋,“叔母,保險起見。”

崔氏便不再多問,只當她是少年心性,遇事喜歡大操大辦。

國公府的護院都是些從軍營里退伍的老兵,知道是要去抓人的,還是三更半夜招他們前來,自是明白此中道理。

幾人躡足潛蹤,悄悄摸進了鞏六子所在的后罩房。紀準和崔氏隱在暗中觀察,不多時,只見幾個護院抬著個被卷出來了,全程沒有一點聲響。

鞏六子直接被抬進了一間廢棄的柴房,這里位于英國公府的一處偏僻院落,平時沒什么人來。

等一切都辦妥后已是二更天了,紀準并沒有連夜審訊的意思,只留了幾個護院。

“先好好揍一頓,別打死就成,明日還要問話。”紀準交代幾句后,才和崔氏回了內院。

紀準躺在拔步床上,神色有些倦怠,腦中千頭萬緒,一下想起席念瑤和她虛情假意,一下又想起沈澄懷的死,就在這些走馬燈似的畫面中,她漸漸睡著了。

等再睜眼時,天不過才蒙蒙亮,紀準自己起身開始穿衣袍,守在隔扇外的催云聽見屋中有動靜,知道是小姐醒了,忙起身進來幫紀準拾掇。

“小姐怎么不再多睡會兒?是不是還擔心那邊?”

“也睡不著,所興去瞧瞧”紀準伸手理了理衣袍系帶,“現在什么時辰了?外邊可有人走動了?”

“已經卯初了,院外應該開始有婆子灑掃了,大小廚房也已經開始忙活了,現在去審那人正是時候。”

紀準抬眸看看催云的小圓臉,笑笑說:“如此正好。”

“喚月去睡了吧?”

催云點頭,“她本來還想要留下值夜的,我攆她回去休息了。”

“這就好,讓她好好歇歇,她最近跟著我,也沒怎么休息。”主仆二人小聲交談著。

紀準這兩個丫鬟,催云透徹,喚月果敢,她很是欣慰。

主仆二人都拾掇好了,也沒有驚動旁人,直接去了外院柴房。

鞏六子是被人用冷水潑醒的,他昨夜被莫名其妙的抓來了柴房,還被用破布條子塞了嘴,揍了大半宿,現在身上沒一塊好肉。打他的人一句話也不同他講,弄得他心里發毛。

冷水順著他的額頭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著,身上剛結痂的傷被這么一泡,立馬疼的他倒吸一口涼氣,卻只吸了一腔餿抹布味。

“吱~咣!”鞏六子聽見了關門聲,他這才抬頭望去。

在他對面放了張圈椅,椅上正端坐著一個女子,那人逆著光,看不清容貌,他只看見,那女子身上穿了件寶藍色妝花交領長襖。

晨光總是白茫茫的,裹挾著清晨獨有的味道,如煙似霧般,姿態輕盈卻又不容拒絕的透過那簡陋的窗欞,照射進來。照在那件寶藍色妝花交領長襖上,襯的周遭愈發森冷。

鞏六子不禁打了個哆嗦,他此時也借著丁點兒亮光看清了,這女子正是前日讓他去看花樹的大小姐!

鞏六子見是她,反而松了口氣。他起初以為是自己傳信兒的事暴露了,可現在居然是大小姐跑來審他,他對紀準的暴虐性格早有耳聞,抓他打一頓,估計是為著那棵花樹吧。

思及此,他連滾帶爬的坐起來,向前膝行兩步,對紀準就開始磕頭,但因為雙手被反綁在背后,整個人磕的東倒西歪。

紀準雙手攏在袖中,面色掛著一貫的淡笑,輕輕說道:“我勸你還是省些力氣吧,做出這種背主求榮的事,你以為磕幾個頭就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