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了一鉗子的手下跌跌撞撞走出集裝箱。
一頭栽倒在草地上。
灰暗的天空,有一縷陽光似乎要破云而出。
廢星也會有陽光嗎?
手下艱難地翻了個身子,慢慢蠕動,他想接近那一片陽光,他想,哪怕死也要死在陽光之下。
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驚雷殿下了。
眼前一道白光閃過,驚雷穿著機甲站在手下的前面。
他彎腰想扶起渾身占著綠色血液的手下,卻被他輕輕擋住了。
“殿下,雄達幸不辱命。”
驚雷蹲下身子,舉起手,輕輕在雄達的身上拍了拍:“我知道,謝謝你,小牙很好,他已經跟著夜風了。小牙現在已經可以獨立組裝起機甲了,再過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成為最好的機甲師了。”
“真的嗎?”
雄達的眼睛一亮,他好像看見了他的兒子小牙。
小牙剛出生的時候,媽媽就死了,所有人都以為一尸兩命。一出生的小牙就被他送走,他沒有扶著他走路,沒有陪伴他成長,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
可他不后悔,他的孩子,他孩子的孩子,以后再也不會像他這樣,活得窩囊而無能了。
“嗯,小牙很棒,他的未來可期,我讓人送你去見見他。”
驚雷示意手下將雄達帶走,他的兒子小牙還小,這次沒跟過來,在跟著夜風學機甲。
從這里坐戰艦到小牙所在的星球,父子倆還能見一面。
“謝謝,謝謝驚雷殿下。”
雄達微微閉了閉眼,他好像已經感覺到了陽光照耀在身上的溫暖。
這么多年,他們入蟲子一般到處躲藏,一直生活之暗不見天日地下,或者這種廢棄的星球。
他感覺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受到陽光的溫暖了。
真好啊,他終于可以沐浴著陽光去見他的兒子小牙了。
驚雷看著手下的人沖進了集裝箱里,帶出了已經變成蟲型的皮甲。
蟲族的人類,在死亡后會變成蟲型。
皮甲死了,他的那些烏合之眾不足為懼,驚雷真正需要的,是跟著驚雷在廢星逃亡的蟲族部落。
看著那些倉皇的族人,驚雷心中都是滿滿的悲哀。
是什么讓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當初,各種族在星際占領最有利的資源,蟲族也曾經有過輝煌的過往。
是不能填平的欲壑
,讓蟲族生出更大的欲望,想要獨占星球,想要各種族成為蟲族的奴隸。
他們卻不知道,想要奴役他人的人最終卻要被他人奴役。
驚雷摸了摸自己的智腦,此刻,他很想給他的小朵朵打個電話。
朵朵,叔叔給你清除了所有的障礙,從此后海晏河清,你可以放心地在陽光下奔跑歡笑可好?
朵朵,叔叔能給你的只有這些。
朵朵,叔叔也想,有一天,你能像奔向雁歸他們一樣奔向叔叔,親親熱熱地叫叔叔一聲爸爸。
“驚雷殿下,你來看看。”
驚雷從智腦上收回手,看向手下一臉的憤慨:“怎么了?發現了什么了嗎?”
手下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得出口,只喃喃道:“驚雷殿下,你還是去看看吧,我實在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皮甲這里,他早就預備了,就算有抵抗也是微弱的,驚雷并不怕皮甲能翻天。
現在,皮甲已經死了,剩下的這些烏合之眾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難道還有什么意外。
跟著手下轉身,驚雷大步走向手下帶著的方向。
身后,一群護衛警惕地在他身邊散開。
就算再有把握,在這個皮甲生存了一個多月的星球上,他們還是要謹慎點才好。
“驚雷殿下,你看。”
手下走到一片廢墟前,示意手下將遮擋的破爛弄開。
在一大片廢墟下,蜷縮著一窩一窩蟲卵。
各種顏色,形狀,大小不同,或圓或長……
手下痛心地撥開傾倒在蟲卵上的雜物:“殿下,你看,他們竟然就將這些蟲卵就丟在這里,它們,它們好多還活著呢。”
這可是蟲族的未來和希望,皮甲竟然半點不在乎,就讓這些蟲卵隨意地堆積在這廢棄的垃圾堆旁。
大部分蟲卵已經被傾倒的垃圾壓倒,只有少部分安然無恙。
“畜生。”
驚雷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眼中一片血紅:“將這片清理出來,看看還有多少完好的。不管怎么樣,盡量搶救吧,能留出多少是多少。”
沒有那個種族會拿自己的子孫后代這么糟蹋。
就算蟲族繁殖能力強大,很多種族,一次繁殖能生出亂子幾十幾百,可真正能成蟲的百不過十。而這些成蟲,能夠化形的,更是少之又少。
這一片蟲卵,沒有上萬,也有數千。
這大概是皮甲帶領的幾個蟲族所有的蟲卵,他竟然已經肆無忌憚到這個地步,將這些未來的希望就這么隨意遺棄在這里。
這些蟲卵,就算有再好的遺傳基因,也很難孵化成蟲,更不要說化形。
驚雷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
他從小在蟲王身邊長大,蟲王灌輸給他的觀念就是,要么成為最厲害的掠奪者,要么就不要化形,做個普通的蟲子也比做個有思想的人類好。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一直以為自己就應該按照蟲王的培養那樣,成為最厲害的掠奪者。
直到他遇見柏雨云,那個美麗善良的姑娘,讓他知道了蟲族這些年對星際的傷害,讓他有了愛與羞恥之心。
讓他懂得,真正想要強大,不是靠掠奪他人的財富和星球才可以的。
一直到柏雨云死,到朵朵平安出生,驚雷都在在掙扎,在徘徊,在猶豫。
皮甲怎么能,怎么敢,竟然將這些蟲卵棄如垃圾!
哪怕是當初實驗室的那群孩子,柏松也是挑選最優秀的基因,想要培養出最好的繼承人。
可惜,他的心思不正,不然,他也不會讓朵朵和那群孩子離開實驗室。
他可以容許柏松有異心,有吞并星際的想法,卻不能容忍他將不能生長的針劑的注射進朵朵的身體里。
朵朵,那是他和柏雨云幻想過無數遍的孩子。
那是他們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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