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諍咬著牙站在門邊,深呼吸三回,才遷怒翠微:“你都不管管你主子么?!”
“小郎糊涂了,主子的事兒,哪兒輪得到咱們做婢子的管?尤其是又在您這個做親兄長的跟前!婢子們還要命呢!”翠微噗通跪了下去。
微諍的臉色好看了三分。
可梁擎聽懂了翠微的言外之音,雙手都堵不住自己的嘴,噗地笑了一聲。
微飏趕緊一眼瞪過去。
可微諍卻一瞬間反應了過來,暴跳如雷:“好啊!你敢說這都是我慣的?!”
“沒!沒!婢子絕沒有這個意思!”翠微伏在地上,“是陛下慣的!呃,還有班侯,嘉定侯,侯夫人,呃,還有舅爺!”
哪兒輪得到您一個當哥哥的,而已!?
被堵得欲哭無淚的微諍指著微飏的臉,哭喪著問:“阿芥,這就是你教出來的丫頭?怎么張嘴就能氣死人?以后誰家能盛得下她啊!?”
“那你管不著!”微飏在他面前高高地揚起了下巴。
微諍只覺得滿嘴苦澀。
虞小四卻怕他真的記恨翠微,連忙上前,陪笑著解圍:“二小郎君,環首哥哥的意向,您看要不要跟公主說一聲?”
微諍恨恨的目光掃過去。
虞小四立馬慫了。
“老子還打算給阿芥弄個驚喜呢!你倒好,張嘴就喊出來了!怎么滴,顯擺你耳朵靈呢?!”微諍氣哼哼地一甩袖子,真的轉身回去睡覺了。
一直沒作聲的弦兒忙跟著跑去伺候。
微飏笑瞇瞇地看著從翠微的身邊探進頭來的小四,問道:“環首跟我哥說什么了?”
“環首哥哥說,以后想跟著二小郎君。二小郎君特別高興,跟環首擊掌為誓,說了要一塊兒活到死。”虞小四和盤托出。
翠微嗤地一聲笑。
“誰不是活到死啊!真的是!就我哥這智商,居然有一天也能騙人了!”微飏嘖嘖稱奇。
梁擎伏在枕上笑,想一想,道:“不過,對環首來說,二小郎君倒是個好歸宿。”
其實微諍是個聽勸的人,只不過要看這話是誰說的罷了。
又問:“你讓你哥哥去問什么?誰不妥?”
“問問你們一路的情形。你未必看得見,所以讓他去問環首。”微飏道。
梁擎了然點頭:“我大概能猜著,應該是在秦州露了相,”
“那追殺你的人,你心里有數么?”微飏追問。
梁擎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點了點頭:“從西夏到邊境是一批人,從秦州到郿縣是一批,郿縣之后,是最肆無忌憚的……”
“西夏境內的那一批,事后卻無聲無息,并不曾跟大秦提出不滿。應該是剛剛跟咱們結親的那一派。”微飏低聲分析。
梁擎點頭:“對方追我們的時候,也是竭力避開了西夏官府,甚至還幫我遮掩了不少。”
剛主張了和親,換了兩國平靜。緊接著和親方就公然畫了自家的山川地理軍事布防,這就是赤裸裸地打臉!
以西夏國內政局不穩的狀態來衡量,這個時候,那位皇叔肯定是不希望政敵知曉的。
——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梁擎一行,讓大秦也吃個啞巴虧,才是解恨的做法。
“秦州之后的那一批……”微飏看著梁擎。
她覺得,大概能猜到是哪一家。
梁擎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過了一時,才低聲道:“老冤家了。手段又蠢又狠,所以我躲避他們是有些心得的。”
“所以,郿縣之前,你們傷亡不大?”微飏轉開了話題。
梁擎點頭:“沒有傷亡。就是苦點兒累點兒。”
“公主,韓爺回來了!”翠微在門口忽然出聲。
屋里兩個人的目光同時轉過來:“進來回話。”
一身夜行衣的韓易大步走進來,抱拳行個禮,道:“公主,先生。小人復命。”
微飏翻了個白眼,送一句“幼稚”,然后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示意韓易:“說吧。”
“那位的身手極好。若論單打獨斗,是在下生平所見的江湖人中頭一個厲害的。我追的時候,他故意慢了一步,跟我交了個手。我不是對手。
“所以可想而知,之前翠微、青粲和石蜜攔阻他時,他沒有傷人的意思,只是躲避遁走而已。”韓易看了梁擎一眼。
下午就是他陪著梁擎出去見了那邊的人,所以對于對方釋放的善意,他體察得比旁人更清楚一些。
梁擎彎彎嘴角,沖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后來。”微飏簡單明確地發出指令。
韓易微微欠身,續道:“我們追著他,他直奔端王府,翻了進去。我知道他應該是錦王的人,不會跟端王有太多聯系,就讓其他人先回來。同時命青粲先去了錦王府附近悄悄看著。
“沒多久,他果然從端王府出來。我便跟了第二程,跟到了祺王府。”
“祺王府。”微飏重復了一句他的話,冷笑一聲。
梁擎看她一眼,沒作聲。
“青粲可還聽話?”微飏看了一眼旁邊顯然有些擔心的翠微,替她問道。
韓易有些奇怪,抬頭看看微飏,才道:“很聽話。輕身功夫很好,跟去的人里頭,除了我,也就是她了。所以我才讓她提前去了錦王府。”
微飏笑了笑:“沒事了,且去休息。”
韓易退了下去。
“夜探這件事,看來并不是錦王的主張,而是祺王想知道,卻沒有厲害的人手?”微飏看向梁擎。
梁擎遲疑了一瞬,搖搖頭:“未必是沒有人手,大約只是不想在你跟前露馬腳。畢竟是肅侯府,隔壁還是嘉定侯府。萬一被你抓住人,發現從他那里來,只怕你不會饒了他。”
“其實他該知道,我從未相信過他。”微飏眼中冷光閃過,“當初西夏李皇叔來時,他便險些當著我的面跟對方勾搭上。”
梁擎的眉心蹙了起來:“你是認為,祺王跟西夏,后來還是取得了聯系的?”
“桓王經營漠北這么多年,沒有人能繞過他在北狄手里討到便宜。可西夏就不同了。百年而下,跟中原這邊千絲萬縷的聯系。未必就是之后才如何的,說不準,連往我跟前走的那一趟,都是障眼法,也說不定呢。”
微飏笑一笑,“我從來不小看任何人。包括錦王,更不會漏了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