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踢了好幾腳，地上的李大頭都沒有反應，他把磚頭扔到一邊，蹲下身看著李大頭，拍了拍他的臉。

蔡軍掙扎著爬起來，走到孟冬的身邊，捂著胸口慢慢的蹲下來。

“李大頭，醒醒。”

蔡軍抬手拍了拍李大頭的臉，看著他沒有半點反應，抬眼看著孟冬，臉色一慌。

“該不會真給打死了吧？”

周深跑過來，滿是驚恐的看著孟冬說著。

“應該是暈過去了，你看他胸脯還在動有呼吸，得趕緊去叫人，不然一會真死了就麻煩了。”

蔡軍一個猛勁起身，不由得牽動自己身上的傷口劇痛，倒吸一口涼氣，腳下步子都不穩。

“蔡軍，蔡軍。”

孟冬和周深趕緊過來扶著他，蔡軍擺擺手，指著旁邊嚇哭的蔡大妮，讓他們趕緊去看看她，自己就朝著富裕村村子里走。

半路的時候，覺得鼻子里有什么東西流出來，抬手一擦，才發現是血，沒管那么多，隨便用袖子擦了一把，就朝著張老家走去。

蔡軍帶著孟冬來過張老的家，他知道怎么走，只不過渾身的痛感，讓蔡軍的步伐慢了許多，也不知道傷的如何，只知道每走一步，渾身都疼。

“張老，張老。”

到了門口，蔡軍靠在門上拍了拍，力氣小聲音也不大，半天也沒人開門出來。

他憋著一口氣，使勁拍了拍，大聲的喊了一嗓子，聽到院子里有腳步聲，蔡軍這才放下心，坐在門口，靠在門上喘著粗氣。

張老開門出來，看到蔡軍，趕緊過來扶著他。

“孩子，你這是怎么弄的渾身是傷啊？”

張老緊張的把蔡軍抱起來，蔡軍卻是滿臉緊張的拉著張老就往村口走，疼得自己滿頭是汗，也顧不得那么多，救人要緊。

“孩子，你這急匆匆的要去哪兒啊，你慢點，先讓我看看你的傷。”

張老被蔡軍拉著走，看著蔡軍一句話也不說，在旁邊急得慌。

“李大頭受傷了，快死了。”

蔡軍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都是虛的，額頭上的汗從臉頰兩邊流下來。

“李大頭，快死了，在哪呢？？？”

“村口。”

張老聽清楚了，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蔡軍在后面慢慢的跟著，讓他先過去救人。

張老兩步并一步的，最后都一路小跑過來，看著地上躺著的李大頭，扒拉他的眼睛看了看，又摸了摸他的脈搏，最后檢查一下他的腦袋，暗暗的松口氣。

“只是暈過去了，死不了，你們這是干什么了，打架了？”

張老看著周深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腫起來，孟冬滿臉通紅的坐在地上，旁邊還有半塊磚頭，臉色瞬間鐵青。

“軍子呢？”

蔡大妮許久沒有看到蔡軍的身影，朝著張老就喊了一句。

這個時候張老才想起來，蔡軍在他的身后，慢慢的走，就算再慢，也該到了啊，心想著不好，起身又朝著村里走去。

在村里大石頭上，看著蔡軍倒在那里，張老一拍大腿，趕緊走過去，把他抱起來放在石頭上，檢查著他的傷，胸前背后都是淤青，還有這鼻子里一直在流血。

“孩子，孩子，醒醒。”

拍了拍蔡軍的臉，沒有反應，他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來一顆黑色的藥丸，放進蔡軍的嘴里，四處看了一眼，背著蔡軍就往家里走。

蔡軍是被身上的劇痛疼醒的，睜開眼睛，就看到張老在旁邊挑草藥，剛想起身，抻動了傷口，倒吸一口涼氣，又躺了回去。

“小小年紀，學什么不好，學人家打架。”張老把手里的草藥甩了甩，就放到旁邊的簸萁中，瞥了一眼蔡軍。

蔡軍可不管他是不是在教育自己，心里一直想著孟冬和李大頭他們，摸著還痛的胳膊，慢慢坐起來。

“李大頭怎么樣了？”

蔡軍看著張老，虛弱無力的問著。

“你還是先惦記惦記你自己吧，都什么時候了，還管別人。”

張老又瞥了眼蔡軍，板著臉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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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著頭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傷，蔡軍苦笑兩下，這次還沒等他問出來，張老就直接告訴他了。

“大頭那孩子拉到縣里醫院去了，至于你那個打人的朋友，讓派出所帶走了。”

“什么？”

一聽說孟冬被派出所帶走了，蔡軍激動的坐不住，這一下子，抻動好幾處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倒在炕上，額頭布滿細密汗珠。

“你看看你，老實躺好。”

張老放下手里的活，過去把蔡軍扶起來，檢查著他的傷口，嘆氣數落他一句切莫亂動。

“我要回家，我去看看。”

蔡軍要爬起來，張老也沒攔著，靜靜的看著他，直到痛的爬不動，張老才替他蓋了蓋被子。

“小小年紀，自顧不暇，你在這兒逞什么能，老老實實躺好別動。”

張老又說了他一句，繼續挑草藥。

眼巴巴的看著房頂，蔡軍心里擔憂馬成名，一時著急，竟然哭了起來，這哭聲倒是引起了張老的注意，放下東西看著他。

“那是我的好兄弟，他被帶走了，我會后悔一輩子的。”

張老聽到這句，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啊，你都不管我。”

蔡軍被張老氣的哭聲更大，捏著被角，瞪了張老一眼。

“你們村子之前不是出了個豬的事兒嘛，派出所的人是調查這個事兒的，順路問了幾句那個孟冬傷人的事兒，放心吧，還有他姐姐和姐夫跟著呢，沒啥大問題，賠償點人家醫藥費估計也就了了，你看看你這點出息。”

張老生怕給蔡軍急出個好歹，趕緊就把事情說了，摸了摸蔡軍的頭，出了不少汗，再抬起來，手都是濕的。

聽著張老說完，程小東倒是放心不少，吸著鼻子滿臉委屈的看著張老。

“小小年紀，打架鬧事，看看你自己，渾身是傷，鼻子都讓人打出血了，沒那本事，你就老老實實的，話說回來，這李大頭這孩子，屬實不是東西，教訓教訓也好。”

張老坐在一邊，自顧自的說著，沒有看蔡軍什么表情。

在張老家，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蔡軍才緩過來，吃了點東西，也沒多待，就往自己村子里走。

剛進村子沒多久，蔡軍就聽到有鼓樂的聲音，仔細一聽，這聲音和爸媽死的那天一模一樣，不禁心里一個激靈，看了眼北山坡，繼續朝著村子里走著。

“孟冬，你回來了啊？”

本來蔡軍還想，等回去跟蔡保滿和陳蓮花知會一聲，再去孟冬家去看看他怎么樣了，沒成想，在村口就碰到了他。

孟冬抱著一堆東西，滿頭大汗跑過來，氣喘吁吁的看著蔡軍。

“軍子，我沒事兒，昨兒我就跟我爸回來了，你咋樣，傷的嚴不嚴重？”

孟冬把手里的東西扔在地上，朝著蔡軍這邊就走過來，摸著他的胳膊檢查他的腿，眼睛里全是焦急。

“我沒事兒，就是點皮外傷，昨晚我聽說你讓派出所帶走，差點給我嚇死。”

蔡軍長嘆一口氣，靠在身后的墻上，看著孟冬沒事，咧嘴笑了笑，突然被鼓樂聲吸引過去，指了指村子的方向，看著蔡軍問道：“對了，這是誰家怎么了？”

“耿爺爺死了。”

孟冬說的這個耿爺爺是周深隔壁的鄰居，也就是上兩天包餃子害周家豬的那個老耿頭，七十多歲和老伴相依為命，早些年是有個兒子來的，不知道為啥，就突然的沒了，說起來，還是怪可憐的老兩口。

“昨兒夜里就沒了，聽我爸說，是吃了老鼠藥。”

孟冬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放在屁股下面，坐了上去，靠在墻邊，看著蔡軍說著。

蔡軍哦了一聲，別的話都沒說，他自己知道，現在什么事都不能管，也管不了，自己的爸爸還是喝農藥死的呢，走之前也沒跟自己說句話，連個交待也沒有，就毅然決然的跟著媽媽走了，誰能想到呢。

“軍子，你是不是想你爸媽了？”

這個鼓樂聲聽起來悲涼滄桑，別說是蔡軍，就是孟冬聽著都是心里酸酸的，何況這爸媽剛走沒多久的蔡軍，更得是出不來。

蔡軍沒有說話，閉著眼睛，長長的嘆了口氣，靠在那兒。

孟冬也沒多說話，生怕自己一個嘴下不留心，觸及到蔡軍的傷心處，就坐在旁邊，靜靜的陪著他。

“軍子，回來了怎么不回家啊？”

遠遠的聽到陳蓮花叫自己，孟冬和蔡軍都看過去，陳蓮花腰上系著白布，朝著他們兩個擺手示意。

蔡軍拍了下孟冬，兩個人一起朝著陳蓮花的放向跑過去。

“軍子，讓大媽看看，你傷咋樣了？”

陳蓮花緊張的看著蔡軍的胳膊，他聽張老說，昨夜蔡保滿伯伯和陳蓮花大媽兩個人去張老家看過自己，見到自己睡得熟就沒吵醒自己，連夜又回去的。

“沒事了，你看我這不是啥事都沒有自己回來了嘛。”

蔡軍說著就是張開手，轉了個圈，展示自己傷沒有那么嚴重。

“你先回家，大妮在家呢，我還得去一趟老耿家，別忘了吃飯啊，我都放在鍋里了。”

陳蓮花摸了摸蔡軍的臉，看著他沒事，心里也就放心了。

蔡軍應下，就讓陳蓮花先去忙了，跟著孟冬閑話幾句，也就回了家。

蔡大妮聽到蔡軍回來，趕緊跑出來接他，看著他沒事，瞬間眉開眼笑的拉著他往屋里跑。

“大妮，慢點。”

蔡軍雖說是自己走回來的，可還是身子虛弱，蔡大妮這么一拽，差點就在門檻上絆倒。

蔡大妮沖著蔡軍傻笑半天，弄的蔡軍不知所措，渾身不自在的看著她。

“笑什么呢？”

蔡軍看著蔡大妮，滿臉尷尬的問著，還摸了摸自己的臉，以為自己臉上蹭什么東西了。

“給你看看這是什么。”

蔡大妮從炕桌上的作業本中拿出來一個作業本，遞給蔡軍，里面的“優”非常醒目，蔡軍前后翻了幾頁，眉頭皺的越來越緊，啪的一聲，把作業本摔在炕桌上。

蔡大妮被嚇得渾身一抖，怯生生的看著蔡軍，一言不敢發。

“誰讓你替我寫作業的！”

蔡軍的語氣異常的冷，看著蔡大妮的眼神，沒有了以往的親近和溫柔。

“我，我是看著你那天做不出來，才替你著急，所以，我就替你把作業寫了。”

蔡大妮的語氣顫抖，抬眼剛觸碰到蔡軍的眼神，就趕緊低下頭，不敢再看第二眼。

蔡軍拿著作業本，直接撕掉，走了出去。

蔡大妮也跟著他追了出去，蔡軍回到自己家，坐在門檻上，愣愣的發呆，蔡大妮就在遠處看著他。

“你過來，站那么遠干嘛，我又不會打你。”

蔡軍指著門檻外面的凳子，讓蔡大妮過來坐，蔡大妮忸怩一下，慢慢的走過來，坐下去時都沒看蔡軍，小心翼翼的。

“下次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作業功課我不會的，你講給我，不準偷偷的給我寫作業。”

眼看著蔡軍不生氣了，蔡大妮笑得跟朵花似的，拼命的點頭。

回頭看了看自己家的外屋廚房，蔡軍愣愣的看著蔡大妮，突然嘴角一笑，起身告訴蔡大妮在那坐著別動，自己走到菜園墻上，拿著破簸萁就往屋里走。

“你扒灰干什么？”

蔡大妮站在門檻上，看著蔡軍蹲在灶臺門那里扒灰，心有疑惑的問著。

“今天我來燒炕，我也是大孩子了，這么點小事兒，我肯定能干，你離遠點，落你一身灰。”

蔡軍說著就單腿跪著，撅著屁股開始扒灰，再抬起頭的時候，蔡大妮看著他滿臉的鍋底灰，不由得笑得前仰后合的。

“笑撒子嘛，這不是很正常嘛，有的時候，我看我爸還是滿臉黑呢。”

蔡軍擺了擺手，跟著蔡大妮說完，突然想到蔡建國，不由得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消失，端著簸萁走了出去。

身后的蔡大妮站在門檻那，看著他那單薄瘦弱的身影，暗暗的嘆了口氣。

“大妮，你快來！”

大門外蔡軍的聲音撕心裂肺的，聽著不對，蔡大妮趕緊跑了出去，生怕出去晚了蔡軍再出點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