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言端著茶杯的手一緊,皺眉問:“誰帶太子去的?”
方老難道就沒有規勸,雖然方老那個人算是個小人,但在太子未登基之前,他斷不會讓太子做出這等……將妓子抬回府中之事,這事若被言官抓住把柄……怕是不得善了。
白錦繡一怔:“這個……倒沒有細查。”
白卿言蓋上杯蓋:“誰帶太子去的,這事需要細查!太子不可能突如其來便去煙花柳巷之地!被抬入太子府之人來歷查清楚了嗎?”
白錦繡頷首,從袖口抽出一張薄薄的信紙遞給白卿言:“這是派人去查的,這位入了太子府的姑娘,叫紅梅是個清倌兒。”
白卿言放下手中的茶杯,接過信紙展開,上面詳細記載著紅梅的出身來歷,看起來來歷倒是十分干凈,說是因為家境貧寒,所以被賣給了人牙子,沒想到那人牙子見紅梅長的干凈漂亮,便動了歪心思……將人賣到青樓里。
可這個紅梅性子極為倔強,誓死不愿意賣身,青樓里的媽媽瞧見紅梅生的漂亮又是花了大價錢培養琴棋書畫的,生怕這丫頭一脖子吊死,只能讓這丫頭賣藝不賣身。
不成想,太子微服竟然看中了紅梅,一夜良宵后,太子便派人將這紅梅抬入了太子府,自然了去為紅梅贖身之人,并未透露贖身之人是太子。
白錦繡聽白卿言輕笑一聲,便問:“長姐覺著有問題?”
“哪個青樓媽媽這么好心,真能讓姑娘賣藝不賣身?”白卿言想起上一世,自己妹妹的遭遇眸色越發深沉,“去查查那個青樓媽媽是否真是個善人,看看這位媽媽手中除了這個紅梅之外,還有沒有出過旁的清倌兒,也就知道這個紅梅……是有人刻意安排,還是真的巧合入了太子的眼。”
“好,我這就派人去細查!”白錦繡道。
“最近符若兮怎么樣?”白卿言問白錦繡。
“雖然符若兮在武德門之亂時立功,可如今被賦閑在家,門庭難免冷清,不過我按照長姐的吩咐,暗中照顧符府,倒也沒有那些不長眼的敢找符府麻煩。”白錦繡提到符府,就難免想到了和符家長房嫡子有婚約的董葶芳,“長姐,董府的董葶芳表姐,前幾日來找過我……”
“葶芳?”白卿言頗有些意外,想了想問,“她是……想要和符家長房解除婚約?”
白錦繡點了點頭:“正是,葶芳表姐想讓我請母親出面,幫她說說和符家解除婚約,不過我回拒了,此事若是董家大舅母來說,錦繡定然會請母親幫忙,葶芳表姐是董家女……斷然沒有越過董家舅母,反而讓我母親越俎代庖去退親的。”
“葶芳不是不知理的姑娘,怎么會如此?”白卿言略略坐直身子問。
“葶芳表姐說,董家大舅母重視董家聲譽……她們這些庶女婚事如何是全然不在意的,當初符家大夫人娘家的那個侄女不愿意嫁給符家長房嫡子,就陷害了她,董家大舅母知道了也未曾為她主持公道,只說她已經被符家長房嫡子抱過了,要么嫁給符家長房嫡子,要么一條白綾求去!”
董家到底是白卿言的舅家,白錦繡也不太愿意在白卿言面前說董家大舅母的長短,省去了董葶珍抱怨董家大夫人宋氏之語:“葶芳表姐說,董家庶女地位低下,她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求到我跟前。”
其實,董葶珍與符家長房那個嫡子事情的來龍去脈,白卿言已經知道的七七八八。
不過就是符家大夫人娘家的那個侄女不想嫁于長房嫡子,便設計陷害董葶芳,董葶芳也就順水推舟了,誰能料到符家倒了大霉,長房也跟著被人排擠。
難不成,董葶芳當初覺著符家長房是門好姻緣,如今覺著符家長房不是門好親事了,想另行謀劃?
“大姑娘……”清輝院的奴婢打簾進門,隔著楠木翠玉百鳥屏風行禮后道,“大姑娘,董家大夫人帶著三位表姑娘來了!”
白卿言知道,約莫是自己在太子府吐血的消息傳到了董府,舅母和葶珍坐不住了。
“長姐……”白錦繡起身要扶白卿言去床上臥著,“雖然董家舅母和表姐妹們不是外人,可這種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白卿言頷首,掀開腿上搭著的白細絨毯子,隨白錦繡去床上躺著。
白錦繡又讓人端來了幾個火盆,就近放在床邊的位置,她則起身在清輝院外迎董家大夫人宋氏和三位董家表姑娘。
看到董大夫人宋氏在劉氏陪伴下進門,劉氏裝的還像那么回事兒,正用帕子抹眼淚,白錦繡忙上前行禮。
“表姐怎么樣了?”董葶珍忙上前握住白錦繡的手,詢問。
董葶珍那雙眼睛都是紅的,顯然在來的路上哭過。
“長姐現下已經沒事了,別擔心!”白錦繡亦是雙眸濕紅,拍了拍董葶珍的手,側身讓開,請母親劉氏和東大夫人宋氏進上房。
董大夫人宋氏進門,解開了身上的披風,進了內室,見白卿言纖細的手臂撐著身子,在婢女攙扶下要起身,宋氏忙疾步上前按住白卿言:“莫起身!咱們自家人,舊別講求這些虛禮了!”
白卿言順勢躺下,蒼白的唇瓣輕微張合氣若游絲:“舅母,恕阿寶不能起身相迎……”
董葶珍看著白卿言的目光,拎著裙裾上前立在宋氏身后,看到白卿言面色蒼白削瘦的模樣,眼眶濕紅的越發厲害:“表姐……”
“沒事!”白卿言對董葶珍笑著,“讓你們擔心了!”
董大夫人宋氏握著白卿言的手,轉頭偷偷抹去眼淚:“你說你傻不傻!當初為什么要替太子擋箭!你身子是什么樣子你不知道嗎?這要是讓你外祖母知道了……不是要你外祖母的命嗎?!”
這話若非是極為親密的人,絕不會同白卿言說。
太子遇險,也就只有在親眷眼里,才會覺著白卿言的安危比太子安危更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