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她都不敢去想這一天。
所有人都在說大將軍遲延章以一敵百有多勇猛,可她卻只好失聲痛哭。
“胡神醫,有勞了!”沒有人理會她,只是上前迎著胡神醫,將他們大將軍的命交到了胡神醫手上。
胡神醫頷首,面色沉重,面上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遲玉卿胡亂的抹了抹眼淚,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她像往常一樣,在胡神醫身側站著,安靜得不像話。
可胡神醫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道:“丫頭,你先出去。”
若是旁人,他也不會趕她走,可端端受重傷之人是她的至親。
胡神醫不敢將她留下。
“胡爺爺,我想留下來!”遲玉卿心頭頓時有些委屈,語氣里都帶著哭腔。
哪怕只是遠遠的看著,她也心滿意足了。
胡神醫卻還是堅持道:“你放心,我會盡我所能去救他。”
他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下遲玉卿便是不想出去,也必須出去了。
她出去前,看了一眼雙眼緊閉的父親,又看了胡神醫一眼。
胡神醫同她點了點頭,便轉身了。
她不在了,胡神醫才上前仔細查看遲延章的傷勢。
便是說千刀萬剮也不過于此,他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好肉,處處都是刀傷。
很難想象,他究竟是怎么堅持將敵軍擊退的。
知道有多棘手,胡神醫不敢再怠慢,忙讓候在一旁的軍醫協助自己。
外傷藥已經用完了,他能做的只有剔除腐肉,盡量將他的命給續上。
遲玉卿就在門口站著,哪里也沒有去。
陳儻來時,就看見她像一尊石像一樣站在門口,動也不動的望著那扇門。
“卿卿,沒想到你的夢還是成真了……”
陳儻想起了她說的那個夢,原本以為他們來了,夢里的事也不會發生了。
可老天端是如此折騰人。
他來了,遲玉卿終于忍不住撲到了他懷中,泣不成聲。
可是那個夢只是她杜撰的啊,她如今無比懊悔,更加自責。
陳儻還從未見過她如此傷心過,他擔心躺在里面的舅舅,也心疼哭成淚人的妹妹。
“卿卿,別怕,我們要相信胡爺爺,舅舅一定會沒事的!”他摟著遲玉卿,安慰到。
他比誰都心慌,可他是哥哥,這種時候,他便是怕,也要強裝鎮定。
遲玉卿點了點頭,靠在他懷中沒有動。
好幾個時辰過去了,胡神醫也終于出來了。
遲玉卿幾乎是撲過去的,得虧胡神醫眼疾手快,將她穩住了,不然倆人都該倒地了。
“胡爺爺,爹爹他怎么樣了?”她滿懷希冀的望著胡神醫。
胡神醫輕嘆,在她腦袋上點了一下:“你這個小丫頭還真是,都說了不要質疑你胡爺爺的醫術了!”
還沒等她高興,他又拐了個彎:“不過,你也別高興太早,他的藥還差幾味罕見藥材,山上采不到,只有懷梁才有,端看這幾日能不能等到了。”
若是傷得不重也就罷了,但他是刀刀致命,能保住小命全靠他驚人的意志力。
胡神醫這輩子醫治了太多的人,遲延章是唯一一個讓他打心眼里佩服的。
遲玉卿吸了吸鼻子,重重的點了點頭。
她又看著胡神醫那滿臉憔悴的模樣,忍不住說了句:
“謝謝師父!”
胡神醫想說什么,卻又沒說出口,只是睨了她一眼,小聲罵道:“傻丫頭!”
胡神醫趕著去山上采藥,仔細囑咐了她幾句后便走了。
遲玉卿和陳儻進去看了一會兒,他很安靜的躺在那里,不聲不響。
她和陳儻便守著,哪里也沒去。
他們印象中的遲延章,從來都是雷厲風行,好像有忙不完的事。
可現在卻如此安靜,讓人心疼。
陳儻一直在旁邊喋喋不休,訴說自己這些日子的趣事和牢騷,就好像舅舅正好好的坐著聽他訴說一樣。
“舅舅,我又跟趙叔叔新學了兩招,現在大牛完全不是我的對手了!”
“周叔叔說了,我的天賦不錯,只要有高人指點,將來一定會有所成的。”
“我想著舅舅不就是這個高人嘛,舅舅,等您好起來了,就教我功夫吧,我真的能堅持下去,一定不給舅舅丟臉。”
遲玉卿卻心不在焉,她想的是那幾味藥。
若是等不到那幾味藥,只怕父親便兇多吉少了。
可如今除了等,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如今戰事未平,大夏隨時會卷土重來。
父親怕也是因為憂心現下局勢,所以才硬生生撐了下來。
只盼平南王能早些趕到了。
從早到晚,遲玉卿一直守著,她雖然只是一個小孩子,卻比大人還要固執。
任憑他們怎么勸也沒用,遲玉卿愣是守著沒有離開過。
也幸好,她堅持了。
因為沒有藥的緣故,晚上遲延章便發燒了。
她一直守著,及時發現了。
只是,她始終是剛入門,還解決不了如此棘手的問題。
只得差人去喚胡神醫過來。
她也不敢傻站著,想盡了各種辦法。
待胡神醫過來后,才勉強有所緩和
一老一小,一晚上都沒怎么合眼,生怕他再出點什么別的事。
直到雞叫時分,才消停了下來。
這些日子遲玉卿本來就沒怎么合過眼,又是照顧了他一宿后,便再也撐不住了,昏昏沉沉的趴在父親床邊睡了過去。
別說是她,胡神醫也堅持不住,讓人將她安置好了后,自個兒倒頭就睡,愣是誰也喊不醒。
待遲玉卿睡醒時,一睜眼便是想著父親。
她坐了起來,揉了揉還有些脹脹的腦袋。
陳儻就在外面守著,聽到動靜,便推門進來了。
遲玉卿第一句話便是問父親的情況如何了。
陳儻一臉喜色,趕緊將好消息告訴她:“舅舅沒事了!平南王三日前便趕到了,還帶來了舅舅所需的藥材!”
遲玉卿不禁撓了撓頭,“三日前”?
她還以為自己只是睡了一宿。
見她眼神似懷疑,他便明白了,笑道:“傻丫頭,你知不知道,你睡了整整三天三夜!”
陳儻倒沒覺得有多夸張,他只是心疼。
她這些日子像大人一樣不眠不休,他都不一定能做到,她卻愣是一聲不吭的堅持了下來。
“我現在好多了,二哥哥我想去看看爹爹。”
她一心想的是父親的傷勢,就算再不舒服,她也睡不著了。
還有那些受傷的將士們,現在有藥了,又能救很多人了。
“嗯!”陳儻點了點頭,輕扶著著她前往遲延章的營帳。
他們過去時,帳外除了軍中守衛,還有平南王的侍衛,倆人便自覺止步了,沒再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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