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你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好槍法,那我便來同你討教討教,請吧!”
見遲延章真出來應戰了,蕭齊臉上掩飾不住喜悅。
他是蕭家少年之輩中最有天賦的弟子,他可以將任何人踩在腳下狠狠踐踏,無一例外!
他的狂妄與自滿,將遲延章逗笑了。
遲延章手腕微微發力,手中的一桿花槍便扎進了地里。
半倚著槍,從上到下打量了他幾眼:“底子是不錯。不過按輩分來說,你該喚我一聲叔叔。”
遲延章也佩服蕭家老爺子,但他們同樣是敵人,這并不沖突。
蕭齊輕嗤,似乎并沒有將他放在眼里。
一個漂亮轉身,便拾起了長槍,向著遲延章刺去,下手快準狠。
“少說廢話,我可是要將你的項上人頭給摘下來的!”蕭齊紅了眼,非得拿下遲延章的腦袋來,以泄心頭之恨!
眼看著鋒利的槍頭便要傷到人時,遲延章終于有了動作,輕輕一躍,立在了扎在土里的槍桿子上。
蕭齊這一槍落空,遲延章俯視著他,抱拳示意。
身形一動,他人騰空落下,一桿花槍也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動作行云流水,就算是看不懂武功的人,也覺得甚好。
平南王便是如此,雖然嘴上沒什么動作,可那緊捏著的拳頭,足以看出他的激動。
蕭齊見狀,更加興奮了。
也更加認真了。
與身經百戰的遲延章比起來,蕭齊自然是不夠看的。
不過他勝在年輕,精力十足,被打趴下也能快速站起來,繼續與之搏斗。
越挫越勇,像是不要命了一般。
“不好,再打下去,賢侄該吃虧了!”老侯爺看得仔細,臉上滿是溝壑。
畢竟他的傷還未痊愈,那小子又跟瘋魔了一般,這樣下去,遲早得露餡。
平南王不懂,但他這會兒他沒反駁老侯爺。
不過他們如今也不知如何是好,也只能干著急。
與蕭齊纏斗的遲延章自然也明白,他一次又一次的將蕭齊擊倒。
可那小子不虧是蕭老爺子看中的后生,敗也并非單純的敗。
他在破自己的弱點。
他倒下的時間也越來越短,遲延章知道,但是沒有辦法收手。
一旦收手了,便是給蕭齊可乘之機。
但是,他已經感覺到傷口開裂了,他現在越來越乏力,蕭齊都看出來了。
想到這里,遲延章快速定了心神。
他不能再和蕭齊打下去了。
思及此,他的眼神逐漸兇狠了起來,打斗了兩圈后,被蕭齊占了上風。
蕭齊正洋洋得意,卻沒想到他提著槍以一個快到令人反應不過來的動作,將蕭齊再次擊倒。
這次,蕭齊口吐鮮血,傷得不輕。
他胡亂在嘴角一抹,咬牙想要起身,遲延章沒再給他機會,發了狠的追趕上去,將他徹底的擊敗在了地上。
“好!”城樓上的眾人忍不住驚嘆!這套行云流水的動作,可謂是漂亮至極。
蕭齊躺在地上氣喘吁吁,遲延章卻云淡風輕的站立在月下,那昂著的頭顱孤高絕世。
蕭齊眼神黯淡,臉上寫滿了挫敗,是他輸了。
他閉上眼,將生死交給了遲延章。
他愿賭服輸。
可他等了一會兒,卻沒有等來遲延章動手。
只有一聲刺耳的聲音,像是什么東西被折斷了。
他緩緩睜眼,只看到遲延章的背影。
地上還躺著一支折斷的槍,那是他的槍,蕭家老爺子親自為他挑選的兵刃。
他眼中閃過憤怒,閃過震驚,可最終都歸于平靜。
他什么都沒有說,只是一個背影,便足夠讓蕭齊抬不起頭來。
遲延章拄著手中的槍,一步一步向著永綏的城關走近。
而他身后,是密密麻麻壓過來的夏軍。
“放箭!”
“快掩護將軍!”
兩邊震天的呼喊聲夾雜在一起,入耳的聲音卻是越來越淺,躲過了層層箭雨,卻在踏進永綏的最后一步時,胸口中了一箭。
永綏留駐岐山兵力雖然不如大夏,可如今他們個個胸中皆是一腔怒氣。
兩軍交鋒,便不在乎生死了。
連老侯爺也加入了戰局,雖然和當年不能相比,可他殺幾個蝦兵蟹將還是不在話下。
“混賬東西,敢犯我永綏疆域,爺爺便讓你們有來無回!”
老侯爺像是找到了當年和遲家老爺子浴血奮戰的感覺,一時間殺紅了眼。
這一戰,止不住。
遲玉卿和胡神醫趕來時,便是這樣一副場面。
遲延章被安置在了后方,有平南王守著。
胡神醫一來,照看他的軍醫便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忙將自己的位置讓給了胡神醫。
奈何他束手無策,想盡辦法也救不了將軍。
遲延章胸口插著的箭還未拔,渾身上下都是血,無聲無息。
胡神醫上前,仔細查看了他的傷勢,最后竟是嘆息一聲,沒有人說話,卻使人感到無比的悲涼。
許是感覺到他們來了,遲延章費勁睜開了眼睛,看到了早已淚眼模糊的遲玉卿。
他咧開嘴笑了笑,滿嘴的血,連牙齒都是紅色的。
他同她招手,她卻沒有前去。
“師父,我知道您一定能救他的,徒兒不打攪您,徒兒聽話!”
她胡亂的將臉上肆意流淌的淚水擦干凈,背過身去,咬著嘴唇強忍淚水。
可她將嘴唇都咬破了,還是控制不住淚水。
她重生在這之前,若還不能改變前世命運,她便白活了。
她不接受,也萬萬不敢相信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丫頭……還不快過來幫忙。”
她躊躇不安,胡神醫輕輕嘆氣,將她喚住,語氣頗有些無奈。
遲玉卿忙轉身,頓時眼含驚喜的看著他。
“你師父下山是來救人的,不是看你掉金豆子的,還愣著干什么,過來呀!”
“哎!”
遲玉卿又哭了,喜極而泣。
遲延章身上原來的傷口無一例外,都開裂了。
這樣的情形最是難辦,還插在他胸口的那支箭這會兒也還不能拔。
不然,他只會死得更快。
遲玉卿這時候才是真正看清了父親的傷口,她也明白了為何之前胡神醫不讓她留下了。
可這會兒,她竟然控制住了淚水。
哪怕父親一直以憐愛的目光注視著她,她也不敢多看他半分。
她不敢分心,只敢盯著胡神醫,他讓自己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他們師徒忙活,軍醫在一旁打下手,卻沒有人質疑。
因為他們知道,唯一能救他們將軍的人,只有胡神醫了。
遲延章的傷很嚴重,本來就沒那么容易痊愈,又同蕭齊交了手。
真正致命的也并不是那支箭。
外面交戰到半夜,里邊卻遲遲等不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