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林瑯完全不知道陸修亦為什么這么生氣。
“能先給我放下來么?”林瑯跟只貓一樣在半空中掙扎了一小會兒,見沒法掙脫,語氣自動軟了下來,“我知道錯了好吧?”
“知道錯?你又沒錯,你錯哪兒了?”陸修亦依舊保持著拎著林瑯領子的動作。
“我不該把人打到半死的。”林瑯低頭認錯。
“不是這個。”陸修亦其實完全是在遷怒林瑯罷了,只因為姬選的故事聽得他不爽,“那么想知道別人家的秘辛干嘛?你閑得慌么?”
林瑯完全沒明白這家伙到底在鬧哪門子的別扭,只能被提溜著往前去。
“還有你,”陸修亦轉頭看向一旁瑟瑟發抖的姬選,語氣更加嚴厲,“廢話那么多干嘛?帶路。”
姬選雖然隔著道黑紗沒有跟掌門師父正眼對上,但他能感覺到陸修亦的煩躁和怒火。
所以這位爺是去吃炮仗回來了么?
林瑯就這么在姬家上下多達百號下人的注目禮下被拎進了姬家家主的所在地。
本來姬家家主,也就是姬選的老爹還在思索到底是什么樣的猛人能夠將有著四百年修為的族兄揍到半死,結果一臉絕望的姬選帶著劍宗掌門走了進來。
原來是劍宗掌門啊,那沒事——
只見劍宗掌門陸修亦把手里提著的邋遢小丫頭片子放了下來。
“就是你要見我的?”那小丫頭片子開口。
姬家家主連忙眼神暗示姬選趕快死過來。
“兒呀,這就是那個在大街上鬧事還打傷你族伯的女人?她為什么會跟陸修亦在一起?”
“怎么了爹?下人們沒告訴你打人的就是我師娘么?”姬選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家掌門夫人穿得那么破爛?你看這面黃肌瘦的,你說她是要飯的我都信——”
這父子倆還在咬耳朵,陸修亦從懷中拿出條手絹遞給林瑯,“去哪兒打滾了?看你臉上臟的。給,擦擦。”
“我這是偽裝啦!偽裝!”雖然嘴上說著,林瑯還是老老實實地擦了擦臉上的墻灰。
姬家家主看了看擦去偽裝的林瑯,震驚表情一秒變成殷勤笑臉。
“原來是林夫人,失敬失敬。”
原來變臉技術也是能遺傳的么?林瑯順手把擦臟了的帕子往懷里一揣,看這腆著臉陪著笑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他們的座上賓呢。
“你們為什么把我關起來?”林瑯直球出擊,“還派那么多人追捕我,怎么,想把我殺了么?”
“啊這,”姬家家主陪著笑,“這確實是我們做的不對,我們早先就轉告了掌門女眷是要分開住的,原以為夫人是知道的......”
這可沒人跟她說過。
林瑯看向陸修亦。
陸修亦直接把頭扭到一邊。
“你坑我?”林瑯睜大眼睛質問他。
“明日的儀式可以不用準備了,”陸修亦不愧是陸修亦,完全沒有把憤怒的林瑯放在眼里,他看向一邊臉色難看的姬家家主,“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地母神現在重新穩定下來了。”
林瑯完全不知道這家伙在說些什么。
“那......”這是什么情況?姬家家主和姬選都是一愣,明明這六百年來地母神都保持著時睡時醒偶爾暴走的狀態,現在的狀況是什么個情況?
“地母下次清醒是在三天后,到時候再舉行封印儀式便可。”
陸修亦估算了一下,那棵樹要想再次醒過來,恐怕需要積攢三天的能量,“我們會在這里再逗留三天。”
“那好說,不要說等上三天,就是三十天三百天都成。”姬選老爹心說只要這位掌門大爺開心,住個兩三百年都無所謂。
畢竟解鈴還須系鈴人,六百年前這位將那位名為姬奈的家主封印至枯井中的,不就是陸修亦本人么?
“那就好,告辭。”
該交代的已經交代完畢了,陸修亦重新拎起林瑯走出門,頭也不回。
林瑯覺得自己的面子也就剩包袱大小了。
拎來拎去的,你陸修亦怎么不娶個包袱皮回家?
但是反抗也沒用,陸修亦明擺著是在扮她難堪。
她就這么被一路拎去了陸修亦的下榻處。
“為什么要拎著我?我明明會自己走的好嗎?”林瑯抗議道。
“你到處惹事,我不放心。”陸修亦把她往地上一放。
被放下來之后,林瑯端起桌上的茶壺茶杯就是一陣猛灌,折騰了那么久,她滴水未進。
陸修亦找了個椅子坐下,開始對某個不聽話的家伙進行思想教育,“這段時間你跟著我就好,最好不要離開我視線范圍內,懂么?”
“包括洗澡和上茅房么?”林瑯放下杯子,抬眼看著陸修亦。
只見這家伙摘了帷帽,拿出了磨刀石軟布什么的,又抽出佩劍開始保養。
“那倒不至于。”陸修亦歪著頭,一雙鴛鴦眼認真看著劍身,“我原來覺得你那兩位師父英雄氣短,現在看來,氣短的反倒是我,你那兩位師父是真的厲害。”
“那是自然,我的師父和二師父都是不世出的強者,自然是超級厲害的。”
林瑯難得從陸修亦嘴里聽出幾句人話,又是些夸浮瓏派的好話,贊同之余,不禁有些得意。
畢竟那是她師父嘛。
“這倆人居然能教出你這種為害一方的弟子,真是厲害。”陸修亦不咸不淡地補刀。
“對了,你不是聽了地母神的故事么?你怎么想?”陸修亦用軟布慢慢擦拭著他的佩劍,雖然那把劍已經足夠閃亮了。
“我不對沒頭沒尾的故事進行評價。”林瑯也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二郎腿一翹,雙手交叉放在胸前。
姬選剛講了一半陸修亦就過來了,也不知道是誰害的她沒故事聽的。
“想繼續聽么?”陸修亦滿意地審視著銀光閃閃的劍鋒。
“你也會講嗎?”林瑯摸了塊桌上的點心往嘴里送。
“我講的算不上故事。非要說的話,只是作為一介故人對曾經發生過的舊事進行整理而已。”
陸修亦看著宛如鏡面般的劍身上自己的倒影,不禁長嘆一聲。
“過去的太久,知道這件事的人大多也都歸于塵土,故事的真假已經不重要了。”
林瑯總覺得這家伙話里有話。
明明能一口氣說完的話一次性不說完,還吊著人的胃口,真是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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