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林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她夢見了一棵紅色的樹。
準切點來說,那不是樹,而是樹和女人的融合體。
林瑯能透過半透明的樹干看到女人沉寂的睡顏,女人看上去十分蒼白,裸露在胸腔外面的心臟不停跳動著,像是一顆火紅火紅的果實。
她能聽到女人的哭聲,她看到女人冰冷蒼白的臉頰上掛著凝固如樹脂的眼淚。
女人長得跟陸修亦很像,說不出來哪里像,也許是神態,也許是輪廓。
林瑯基本可以肯定,這棵樹就是陸修亦的三不管親媽,姬奈。
她忍不住走近幾步,用手心感受著粗糙樹干帶來的溫度。
樹葉沙沙作響。
“姬奈,為什么你會出現在我的夢中?”
林瑯放下手掌,她明明沒有見過這種奇怪的生物,但她又像是認識了這玩意很久很久。
那種熟悉的感覺仿佛根植于她心間某個角落,此時此刻不過重翻舊案將那隱蔽的思緒導出。
真是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她是地母,是被人造出來的偽神。”
聽到陌生的聲音,林瑯警惕地回過頭去。
一位青年不知何時出現在林瑯的身后,他溫柔的聲音像是隔了一層霧氣,若隱若現難以讓人聽得清楚,“和你一樣。”
“我才不是偽神。”林瑯盯著眼前的人,他個子不算高,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很柔和很舒服。
但他長著一雙血色的雙眸。
這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帶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恐怖。
“上一位偽神出現在一百年前,人們不知道祂究竟為何出現,也不知道祂終究去往何處。但祂每跨出一步,便屠戮上萬生靈,祂有六頭十二臂六把武器,其中一把神劍名為錦橙,你應該是見過的。”
青年慢慢走到她身邊,隨便找了一根凸起的樹根坐下。
“你想表達什么?”林瑯能感覺到,這人是個魔修。
也許還是相當不得了的那種。
“你是個好人,我想多認識認識你,林瑯。”青年沖她露出了一個相當靦腆的笑容。
“李玄言和林玄隱將你保護的很好,以至于我根本沒有發現你的存在。”
“林玄隱?”林瑯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又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究竟在哪兒聽過。
“啊,那家伙好像已經飛升了?真可惜啊,我和他還未分出個勝負出來。”青年有些遺憾地搖搖頭,一雙血色眸子黯淡下去。
“那兩個人是我的師兄,雖說如此,我也有兩三百年沒有和他們說過話了。”
他的眼中滿是哀傷,林瑯覺得這個人下一秒鐘就會哭出來。
師父的師弟?林瑯算了一下,如果這個人沒說錯,那這個人就是她的小師叔了。
“那你......是我的師叔?”
被人叫師叔了。
青年抬起眼睛,神情帶著些小雀躍,“對!我就是你的師叔,你直接叫我玄溟師叔就好了。”
玄溟。
林瑯也并非不諳世事一心修煉的人,玄溟這個名號她還是聽過的。
不過前面還差了倆字。
魔尊。
魔尊玄溟。
報上了自己名號之后,玄溟看見自己的師侄臉色僵了一下。
他不禁感到有些難過,本來看這孩子傻乎乎的,應該不會怕他來著。
沒想到還是不能免俗啊。
“居然當上了魔尊,好厲害。”林瑯喃喃開口。
師父的師弟居然這么厲害的嗎?師父為什么從來都沒有說過他自己還有個師兄和師弟?
“誒?”玄溟眨巴眨巴眼睛,“你不是應該先尖叫一聲,然后有多遠跑多遠,最后跪下來求我不要殺你么?”
“啊?”林瑯心說師叔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使,為什么他一定覺得別人就該怕他?
不對,看她師叔的長相就發現了,這家伙應該挺天真?
玄溟長得相當標致,標致到走路上就會被一悶棍敲倒被拐賣進怡紅院的標致。看著還面嫩,一雙大眼睛可愛,眼下還有淚痣,一邊一個。
林瑯心說自己也算是見過不少長得標致的男子漢。
有花枝招展一臉魅相顛倒眾生宛如怡紅院老板娘的燭玖。
有面容精致五官漂亮冷若冰霜宛如怡紅院招財貓的黎霧。
有劍眉星目天生異瞳英俊瀟灑眼神兇惡宛如怡紅院外來務工異域舞娘的王八蛋陸修亦。
這位魔尊師叔看起來能直接進怡紅院當花魁,被賣了還傻呵呵替人家數錢的那種。
“原來如此,不愧是偽神留下來的兵器啊,”玄溟站起來,他情緒激動一把握住林瑯的手,一雙大眼睛里滿含淚水,“看看你眼中那閃耀的光啊......真是美麗……玄言他為何要把你藏起來?你明明這么優秀。”
這前言不搭后語的,林瑯被他嚇出了一背的雞皮疙瘩。
難道正如燭玖師父警告過她的那樣,魔修里面就沒幾個正常人?
“師叔你先冷靜點......”
“那么我們走吧?”玄溟笑了起來,一雙笑意盎然的眼睛讓林瑯確信他是真的在高興。
他緊緊盯著林瑯的眼睛,開口:“這里畢竟不是久留之地,那只白毛貓已經發現我了......你說,我要是把他老母親一把火燒了,他會不會感謝我?”
這家伙的思維太跳躍了以至于林瑯完全沒有跟上他的思路。
“你要帶我去哪兒?”林瑯現在巴不得陸修亦趕緊扇她兩耳光讓自己趕快醒過來。
“啊...忘記你現在還在做夢了...醒來吧,醒了自然就知道了。”
玄溟雙手扶著林瑯的胳膊,在她眼皮上吹了一口氣。
“你不要怪我,我只是——”
林瑯睜開眼睛。
周圍一片漆黑,窗戶外面偶爾傳來幾聲蛐蛐叫,除此之外,安靜得很。
陸修亦還算有良心,雖然吵了一架,但還是把床留給她,自己抱著劍睡在椅子上。
他的眉頭皺得老高,估計做的也不是什么好夢。
林瑯有些不安,她清楚剛剛自己在夢境中遇到的絕對是魔尊本人。
入侵他人夢境這種事黎霧也帶著林瑯練習過,倆人還在玄言子的夢境中和玄言子下了一晚上棋來著。
但是這種術法有限制,施術者必須要留在受術者半徑五百尺內的圓圈內。
而且,必須與受術者身體接觸過。
想到白天那個刻意摸了自己手背的疤瘌臉,一陣不安的感覺涌上林瑯的心頭。
不安促使她跳下床,開始拼命搖晃陸修亦的肩膀。
陸修亦這邊正做著夢,猛然被人晃醒,不禁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正準備發作,卻看到林瑯慌張到失了神的臉。
“魔尊玄溟就在這里,他要……”林瑯頓了頓,斟酌了一下表達,“他要把你家老太太給燒了!”
“啊?”
陸修亦剛想說你又犯什么病,結果下一秒就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
他在祭壇周圍設下的禁制,被人一瞬間破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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