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仙太過正經

第三百八十八章 熊導與他的女一號

若人域發生這種事,哪怕是季家這種大族做的,也有人皇閣降下責罰。

但在天宮,月神做出了這些罪孽,強行擄走美麗女子,且將這些女子終生禁錮,鎖在鐵籠中……

芳華不會逝去,但生命之花卻在慢慢枯萎。

誰來制裁月神?

有多少女子,因為月神這般所作所為,消逝在了那月上清冷的宮殿中?

吳妄一言不發地注視著眼前這個美麗的身形。

月神低頭不語,手指時而攥緊時而松開。

吳妄現在知曉,自己為何對月神身周的沁香有些反感了。

這美的一點都不自然。

“神靈果真視生靈為玩物啊。”

吳妄笑著道了句,目中流轉著幾分光亮,那是他壓下去的沖動與惱怒。

月神向前沖了兩步,在水面上留下了輕微的漣漪,忙道:“逢春神,吾并未殺害那些女子,吾只是、只是在找尋何為美。”

“是嗎?”

吳妄笑了聲,突然道:“月神可知,如果此事流傳出去,會有什么影響。”

月神沉默了一陣,目中帶著少許無奈,低聲道:“陛下或許會不悅。”

“不錯,你的陛下會不悅。”

吳妄低聲說著:

“我有些疑問,月神為什么會將此事掩蓋下來?

你本不必在意那些女子的死活,也不必去管她們的家人會如何、愛人會如何,你抓她們,就如在沙灘上看到了美麗的貝殼。

你把她們囚禁在一座座宮殿中,還施舍給了她們永不消逝的芳華。

月神可真是仁義。”

吳妄喃喃著:“仁義啊。”

“逢春神,”月神不知怎么,心底有些緊張。

她的直覺一向很準,此刻她自是感受到了吳妄身上的怒意,倚靠陛下本該無比自信的自己,卻莫名有些心慌。

仿佛眼前這個人族出身的修士,這個也是依靠著陛下的稱贊,在天宮勉強立足的人族神靈,手中握著足夠毀了她的力量。

月神覺得這有些荒謬,卻并不想任由逢春神將此事鬧大。

“還請逢春神放過此事。”

月神身周泛起了單單清冷的光亮,她凝視著吳妄,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吾知逢春神在天宮立足未穩,若逢春神不再追查此事,將那些女子交由吾處置,吾自會在陛下面前為逢春神美言幾句。”

吳妄突然冷笑了聲,將手中的留影寶珠收了起來,淡然道:

“你不是知道我是誰嗎?”

突然,月神笑容一僵。

冰神之子。

“我來天宮,是為了探討第二條拯救天地秩序的路途。”

吳妄冷然道:

“我不想燭龍回歸,也不想看人域破滅,所以我選擇了這條路,改變天宮,將天宮打造成生靈可以接納、神靈能夠包容生靈的秩序核心。

我來時就說過了這些。

天帝知道這些,這符合天帝與羲和定下的策略。”

他冷笑了聲,背著手在水面上慢慢踱步,口中卻說個不停。

他要擊潰月神的心理防線,看能否找到帝夋的破綻。

吳妄道:

“我猜猜,他們將燭龍驅趕走后,應該就定下了對付燭龍的策略,策略應該是分為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培養生靈之力,讓生靈在天地間不斷繁殖,大司命和少司命的力量不斷增長。

第二部分,是統合生靈之力,以大司命和少司命的大道為基礎,為天地封印增加雙重保險,這些你或許從天帝口中聽到過。

天帝與天后對這套計劃十分自信,因為他們就是憑借生靈之力、生靈一系神靈的崛起,得到了壓過燭龍的機會。

但計劃被人域的誕生打亂了,火之大道被抽離,燧人先皇一力把天宮逼到了墻角。

所以才有了后續計劃的變種。

大司命被一步步逼瘋,站在了生靈的對立面,天帝利用少司命對生靈的親近之心,還有少司命那珍貴的正義感,讓她吞噬大司命的大道。

此事雖是秩序化身代勞,但背后指使者應該就是天帝或者天后。

但這個計劃因為我的干涉,神農前輩放過了大司命一馬,也讓天地格局重新歸于微妙的平衡。

我來之前,天帝已經陷入了困境,這些你知道嗎?”

常羲剛想開口,卻被吳妄一聲冷笑懟了回來。

“你不知道,因為你只是月神。”

“吾如何!”

常羲面容上流露出幾分惱怒,但她很快閉上雙眼,長長的睫毛顫抖了數次,方才吐出一口氣息。

“吾確實不知,”常羲低聲道,“吾對天地的格局并不感興趣,心底只有陛下罷了。”

“可憐蟲。”

“無妄子,你看清楚在對誰說話!”

她面露怒色,但這惱怒在吳妄眼中,卻顯得十分柔弱。

“我說錯了嗎?”

吳妄淡然道:“你竭盡心思想要做的,不過是討好你的男人罷了,但月神大人可知曉,你越是這般,在天帝陛下心底,就越是不重要。

你只有你的美貌,而你也了解男人,數萬、數十萬的歲月太長久,哪怕你匯聚了眾生之美,天帝終有一日也會厭煩。

所以你會焦慮對嗎?”

常羲抿著嘴。

吳妄的嗓音宛若深淵中響起的魔音:

“你不是不想我把這件事鬧大,而是你不敢把此事宣告與眾,你在遮掩的并非是你對生靈的暴行,而是你自己的不自信,對嗎?”

常羲閉目不語。

吳妄笑道:“你的大道,你在神庭中的位置,都是天帝給你的,是嗎?”

“夠了……”

“歸根結底,你不過是天帝用來平衡羲和權勢的棋子,天帝借你來壓制自己締造秩序的最大助力,借此鞏固自己的天帝之位。

我說錯了嗎?

你是月神,是遠古的美神,活過了悠久的歲月,對這些應該早就理解了,對嗎?”

常羲緊緊攥拳,似乎已是在出手的邊緣。

那神威在不斷涌動,潔白的月光充斥著冰冷的殺意。

雖然有些外強中干之嫌,但常羲確確實實是天宮強神之列,且與歲月大道有深厚的關聯。

吳妄對眼前的威脅視若無睹。

這場博弈雖然冒險,但吳妄自認勝算并不算小。

若是能激活常羲,讓常羲將目光放到天宮權勢,與羲和相爭,那簡直再好不過。

這與自己站隊羲和是兩碼事,但歸根結底還是同一件事。

天道,大興!

吳妄等待著,體會著,當常羲準備開口縫合被他話語撕開的傷口,吳妄淡定地扔出去了最后的刀刃:

“月亮終究只能存在于太陽落山之后。

哪怕日月同天,月也會黯淡無光,那般的不起眼,不會被人關注,對天地間的光明沒有半點貢獻。

你確實該焦慮,因為比起天后羲和,你隨時可以被替換……”

“住口!”

一聲怒斥震動著吳妄的耳膜,整個水面迸出了無數水箭,那皎潔月光突然開始暴動。

吳妄卻只是背負雙手,巍然不動,長袍被水箭打濕也絲毫不為所動。

少頃,各處恢復了平穩。

常羲輕輕喘息著,長裙上半包裹著的完美胸型在微微起伏,她目中滿是黯然,冷笑了幾聲,淡然道:

“今日之事,隨意逢春神如何處置,吾乏了。”

言罷,常羲轉身走向了大殿深處,一輪圓月出現在前方,灑落了白玉般的階梯。

“呵。”

一聲輕笑自常羲背后追來,而隨后的那句話,讓常羲腳步不由停頓住了。

“月神當真就不想日月并行嗎?我幫你啊。”

她豁然轉身,見那年輕人族站在水面之上,雖目有厭惡,卻笑意盈盈。

“我要改變天宮。”

吳妄笑意漸漸收斂,淡然道:

“雖然月神在我眼中,與那些虐殺生靈的神靈相差無幾。

若我有的選擇,或是有辦法讓人域能覆滅天宮而不影響當前天地秩序,那我不會與你在這里廢話半句。

要聯手嗎?

骯臟的先天神。”

“逢春神與月神見面,此時還未出來?”

旸谷,日升之地。

羲和一襲金裙坐在那寶座上,輕輕撫摸著懷中的金烏鳥,鳳眼之中流露出幾分思索。

金烏身上那些火羽輕輕閃爍著光亮,時不時會輕輕晃動下身體。

羲和輕輕擺手,下方跪著的女侍衛起身離開,一旁有侍女向前,動作輕柔地抱走了睡熟的金烏鳥,朝寶座后的大殿深處走去。

羲和靜靜思索了一陣,手中多了一把金色軟鞭。

軟鞭的把柄劃過,羲和眼前浮現出了一團虛影,而這虛影在迅速凝實,顯露出了一幅幅畫面。

帝下之都的俯瞰景象、神光閃耀的月神界。

羲和那修長的手指滑動了幾下,將畫面定格在了月神界之外。

少司命靜靜站在空中,她背負著雙手,目光時不時地掃過各處,最近越發明媚光彩的她,似乎有著莫名的吸引力。

地面上有七八百名女子靜靜坐著,看起來倒是頗為壯觀。

逢春神界的支援已經抵達,百多名騎乘著兇獸的北野女壯士們,正在四面八方來回巡邏,提防著更外圍那些神衛發難。

空中藏著數十名先天神,他們都饒有興致地關注著此事會如何發展……

畢竟這次出事的,是天宮中最美麗的神靈,帝夋的妻子,十二月之母。

羲和靜靜思索著,好整以暇地讓裙擺下的修長纖足交疊,身子微微前傾,讓自己看這些畫面更清楚一些。

“無妄子莫非想借著此事脅迫常羲,讓她幫忙做什么?”

這位天后輕笑了聲,抬手托著她那光滑柔潤的下巴,繼續等待著結果。

恰好,那月神界中走出了一道身影。

羲和面前的畫面微微拉伸,照出了吳妄的身形。

他掌心托著留影寶珠,駕云飛去了少司命身旁,與少司命親昵地說著什么。

他們兩個離著的間隔、低聲耳語的動作,肆意展露著彼此的親密關系,這讓羲和在內的眾先天神,心底多少有些不爽利。

但羲和的目光更多是落在吳妄掌中。

她對那枚留影寶珠頗為感興趣。

吳妄已經是超凡境,更何況又有少司命的神通護著,羲和自是聽不到他們兩個說什么,但羲和很快就注意到了天空中的變化。

一輪車盤大小的圓月出現在了天空,似是要從天空墜落。

清冷的月光灑落,照耀在那數百名女子身上,也讓地上的生靈盡皆抬頭看去。

一抹倩影出現在月光中,身周是飄舞的彩帶,腳下是緩緩綻放的蓮花,身形初看還十分遙遠,但在她幾次邁步之后,已出現在了月神界眾之前。

自是月神常羲。

眾神迷醉于她傾世的容貌,眾生雙目染上了癡迷,各處響起了粗重的呼吸聲,兇獸的低吼也在這一刻消失。

此尊神靈現身,天地間的月光便如流水般動了起來,鋪灑在了帝下之都之上,讓眾生心底都變得安靜且美好。

少司命微微皺眉,剛想開口,卻被吳妄的傳聲所阻止。

“按我說的來,事后我會與你詳細解釋。”

少司命頷首示意,俏臉帶著幾分冷意,盯著常羲一陣猛看,讓后者多少有些不太適應。

吳妄主動站了出來,淡然道:“月神大人也坐不住了嗎?”

常羲卻只是看了眼吳妄,目光落在少司命身上,面容有些清冷,帶著些許冷艷之感。

她道:“少司命大人為何去吾月宮大鬧了一場?此事是否還需給吾一個解釋。”

少司命道:“你身為!”

“哎,”吳妄連忙將少司命擋在身后,傳聲叮囑:“莫急,你斗不過她,讓我來。”

吳妄當下可不敢多等了,立刻按自己定下的劇本,進入了與常羲正面對質的劇情。

“月神大人囚禁了如此多的生靈在月宮,不知是作何用?”

“呵,”常羲微微仰頭,那修長的脖頸散發著淡淡的冷光,“吾為天宮神靈,只是將這些美麗的女子請回月宮之內,有什么不妥之處嗎?”

“不妥?”

吳妄淡然道:“月神莫非是想說,這天地間,生靈不過是草芥一般?”

“你錯了。”

常羲輕笑了聲,嗓音傳遍天地各處:

“生靈并非如草芥,生靈自有生靈之美,更有諸多美麗是神靈無法企及的。

你可以看看這些生靈,她們如花朵一般嬌艷,在這滿是泥濘的大地上,不覺得太過于污垢了嗎?

吾喜好這些生靈,想看她們在月宮之中靜靜綻放。

何等圣潔,又是何等炫目。

怎么,莫非吾連召集幾個生靈之權都沒了嗎?這天地,莫非不是眾神之天地了嗎?”

吳妄似有些語塞。

天上的眾神卻是紛紛點頭;

天宮深處的那位天帝,嘴角在不斷上揚。

而隔了重重乾坤注視著此處的羲和,卻皺眉看著發生的這一幕。

常羲什么時候如此聰明了?

是她此前做的準備,還是有高人指點,此刻說的話雖有些強硬,但卻暗合天宮眾神的心思。

這就是神靈對生靈一貫的態度。

本來,羲和還以為常羲會露怯,因為陛下最近一直在推動神靈與生靈和諧相處之事,常羲怕是會有所忌憚。

若常羲真的露怯,或是說了‘生靈的命也是命’,更有甚者當眾對那些生靈致歉,那常羲距離被陛下冷落已是不遠。

沒想到,常羲此刻還能如此清醒的應對。

羲和微微瞇眼,目光落在了畫面中的吳妄身上。

“莫非是你……”

“可笑!”

吳妄抬手怒斥:

“你這月神,不似為天帝分憂,不看看這天地間的局勢,就在這里大言不慚的亂說一通!

花朵一般嬌艷?怎么,月神眼中,能蹦能跳的百族生靈,與那些花花草草無異嗎?”

常羲嘴角扯出了好看的弧度,淡然道:“有什么不同嗎?”

“你!”

吳妄怒不能遏,少司命連忙拉住了吳妄的胳膊。

少司命忙道:“你莫要沖動,不是說你來嘛,怎得比我還要惱了。”

“欺人太甚!”

吳妄指著常羲罵道,“這天帝之妻欺人太甚!”

“哦?”

常羲露出幾分委婉的微笑,淡然道:

“吾久居月宮,心底想著、念著的都是如何為陛下排憂解難。

陛下器重你,吾今日才會宴請你,與你說了幾句好話。

逢春神,你可不要不識抬舉。”

吳妄罵道:“月神可敢與我一同去天宮對質?在陛下面前將此事說個明白!”

“是嗎?”

常羲悠然道:“那吾就在天宮等你又如何?若是你能讓陛下對吾降罪,吾自是甘愿受著,你可莫要不敢過來。”

言罷,常羲一掃衣袖,伴著那皎潔月光飛天而起,身形朝天宮而去。

吳妄額頭繃起十字青筋,低頭吼了聲:“大長老,帶上幾名女子,隨我去天宮!”

“哎!”

少司命連忙攔著吳妄,低聲道:“天帝陛下肯定偏向月神,此事……”

吳妄暗中握住少司命的胳膊,輕輕掐了下,而后對少司命眨眨眼。

少司命滿頭霧水,不知發生了何事。

而一旁,大長老身著血衣飛來,剛想選幾人去天宮對峙,那名與大羿相擁了一陣,如今已是恢復平靜的姮娥得了傳聲,主動站了出來。

“大人!我愿一同前去!”

大長老點點頭,點出一道血光,將姮娥拖去了云上讓她安坐,一旁立刻有女子主動站了出來。

大羿剛想開口,卻被吳妄的傳聲阻止,站在那靜靜地等著。

吳妄抬頭看向天宮,目中閃過少許亮光。

帝夋啊帝夋,把你閨女送到你面前,你若是這都認不出,那可就真丟歷代天帝神王的臉了。

此事常羲自然是不知情的,常羲只需要演好她的戲份就足夠了。

大局,自始至終都掌握在吳妄這個‘導演’的掌心。

片刻前,在月神的神界中。

“去陛下面前對質?”

常羲滿是不解地看著吳妄。

“不錯,讓天帝當著眾人的面罵你一頓,這對你有好處。”

吳妄淡然道:

“你只要保持先天神的立場不失,保持天帝之妻的威儀不弱,事后天帝自會私下里對你賠禮道歉。

你要記住,無論誰開口讓你低頭認錯,你都只需保持冷硬,就站在天帝身前。

沒人的時候嬌弱一點,天帝對你自會更為溫柔。”

“你不怕陛下對你降罪?”

“不會,”吳妄輕笑了聲,“我只會因此事得神位晉升,借此你也可驗證下,我這些話是否可信。

說真的,你不一定有我了解天帝。”

常羲嗤的一笑,卻并未反駁什么。

吳妄抬手拿出了留影寶珠。

“開始吧,從剛才我們開始聊合作之前續上,這東西我還要給天帝看,與你獨處,當真是要小心為上。

按我此前所說的講吧,莫說鸚鵡學舌都不會。”

常羲思索一陣微微頷首,立刻恢復了清冷的模樣,朱唇間吐出一聲:

“怪物。”

吳妄笑而不語,掌心的留影寶珠閃爍光亮,兩人的對話開始逐漸針鋒相對,最后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