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春時

第二十章:公主駕到(1)

長安城街上,游人如織,衣香鬢影,雖是暮秋時分,天氣漸冷,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穿的卻很單薄,大都衣裳華美,色彩艷麗,此時又值一月一度的東西兩市互通,開放商戶貿易,宵禁暫停,天氣雖不是風和日麗,春光明媚,但進城的人,依然絡繹于途,條條大道摩肩接踵,熙來攘往,有的來做生意,有的前來飽覽長安風光,非常熱鬧。

羅孚主仆五人,帶著袁媛,備了五匹馬,一輛馬車,緩緩駛進長安城。本來要與二皇子袁鴻同行,半路上袁鴻接到密令,讓他快速上京,他便與羅孚等人分別,帶著隨從,快馬加鞭,趕往京城。

坐在馬車上的袁媛聽著車外紛紛嚷嚷的聲音,各地的口音紛雜,不絕于耳,忍不住掀開車簾一角,看視這外面的情況。

她知道今個兒是城中兩市互通,宵禁暫停,百姓們可以隨意進城交易游玩的日子,她前世雖為公主,可卻從沒有在這樣的日子出來過,母后不讓,說他們宮里的人出行,會給百姓造成不便,要想出門,就要盡量避開這些熱鬧的日子。

所以,她也是第一次在這樣的日子里出來,看到長安大道上那么多的行人。久久移不開目光,她想,日子總是這樣快活,該有多好。

羅孚也輕移目光,順著掀開的車簾,向外望去,只見街上人頭攢動,街市繁華,非同尋常,心里暗嘆長安果然不一般,不愧為四海之內第一城,他行走過許多地方,遇見過很多人,有男有女,性情不一,但都對長安充滿向往,想著以后死也要死在長安。

“這里人煙阜盛,車水馬龍,真個與別地不同。”羅孚贊嘆道。

袁媛從這樣一句話中,聽到了羅孚些許羨慕之情,心中有些許不快,又有些得意,長安繁華,百姓樂業,慶國太平,疆土肥沃,多年沒有戰亂,在各國之中最為興盛,羅孚出身與一個戰亂頻發,近年才逐漸止戈的晉國,會有羨慕,乃是情理之中,只是,這種羨慕慢慢膨脹,成了貪婪。

“長安,這里真的像是神仙居住的地方。”車外騎馬的飛羽年紀最小,目之所及眼花繚亂,聽到車內公子感嘆,也隨之附和。

袁媛也跟著道:“真希望永遠都能在這兒。”

說著,車馬行駛的越加緩慢,前面人頭攢動,難以行走,松綠和蘭渝見人群擁擠,生怕有事,便一前一后,緩緩開道。

與此同時,長安大道的另一側,幾個侍從也在為他們身后的馬車開道。拉車的馬高大健壯,全身褐色,油光可鑒,四肢青紫,馬蹄疾踏,不斷抬頭嘶鳴,非常引人注目。

那馬車上下也裝飾豪華,鑲金嵌寶,與前面厲聲開道,揚鞭耍威的隨從,成了這街上不一樣的風景。

本就擁擠的大道,因著這樣一群人的到來,變得更加擁擠,不少人為了躲避那些隨從手中揚起的鞭子,盡量往一邊擠,給這樣一群看上去不好惹的人讓路。

也有的人根本不在乎,本著長安內外,大家都不普通的想法,上前厲聲喝止這樣的行為,卻被霸道的隨從推搡在地,受了幾鞭。

“跟你們說了,讓開讓開!這里面是公主殿下,你們要造反嗎?”隨從掐腰,大聲的警告前來制止的人。

周圍人一聽說是公主殿下,大部分四散而去,爭先恐后的讓道,他們也到大都是家境殷實,可跟公主比起來,哪里能比呢?

此時一道微風吹開了車窗上的薄紗,里面年輕姑娘的半張側顏顯現出來,還沒來得及離開的人不禁偏頭去看,那女子披著一條西湖水色的薄紗,也被微風輕輕吹拂,翩翩而起,還帶著些清香,被風吹到他們的頭上,讓人不由得心情怡然,想要多看兩眼。

“走吧。別跟他們廢話!”那女子催促著,不愿意在此地逗留。

“是,公主。”隨從得令,也不去與那些人繼續糾纏,警告了幾句,趕走了,繼續前行。

還在駐足的百姓心里有了疑問,暗暗揣測,看到這行人走遠了,才敢議論。

“這真是我們公主殿下嗎?”有人質疑。

“公主從來都沒有在這樣的日子里出來過,不嫌人多嘛,還走廣濟大街,這是出來耀武揚威來了。”有人不滿。

“都說公主任性,我以前還不信,今個兒信了。”有人點頭。

“看見咱們公主什么樣子了嗎?”

“誰敢看啊,看了也不能說啊,這是要殺頭的!”

“以前公主不這樣啊,那會兒陛下還親自登上城門,說絕不給百姓增添麻煩,所有皇室成員也不得干擾百姓,這么多年,從沒例外,今個兒怎么變了?也許那不是公主。”有人道。

“誰敢冒充公主啊?還是在天子腳下,不想活了吧。”有人一瞪眼睛,粗著嗓子,“作為公主,還不是想出來就出來,想走就走,還要看你等草民的眼色?”

那些隨從依然在霸道的開路,有了前面人阻攔受傷的先例,再沒有人敢輕易阻攔,紛紛像躲避鬼怪一般四散逃開,后面的人看到如此,不知發生了什么,只能跟著避開,一時之間,人人相撞,場面慌亂。

“駕!快點!”車內的年輕女子不斷催促著趕車的隨從,“再快點!你沒吃飯還是馬沒吃草?要不要你們換一換啊?”

隨從不敢怠慢,揚起手中的短鞭,狠狠打在馬的屁股上,馬便掀開四蹄,往前飛馳。

“這樣才對嘛。”那年輕女子靠著車廂,四肢展開,享受這飛一樣的感覺。

侍女秋華端來切好的鮮橙,呈獻給公主,“公主,嘗一點吧。”

公主一笑,手指著自己的嘴,“你喂給我吃吧,我不想坐起來。”

秋華正要給公主喂食,卻剛聽到車外的侍從大喊大叫,“讓開!讓開!滾開!”

“誰敢攔我的路?從他身上踏過去!”公主懶洋洋的躺在那兒,不緊不慢的說道。

得到命令的馬夫卻不敢接受公主的指令,只見前面的車馬沒有相讓的意思,他若不勒馬停車,兩隊人馬勢必相撞,血肉橫飛,那時更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