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娉以為自己力氣太大,抓痛了袁媛,連忙松開,“哎呀,我平日舞刀弄槍慣了,力氣太大,不好意思了。”內心卻在想這女人太過嬌弱了吧,她身邊的侍女天天陪她練武,摔摔打打,也沒一個喊痛啊。
袁媛做好,神色自若的望著娉娉,目光婉轉,語氣深沉,“不,不是公主所致,乃是我平日干活時,不小心扭著,還未好利索罷了。”
“你受傷了,就該好好休息,不要干活了,手腕扭著了,可是非常難受。”娉娉深有感悟,她習武的時候,一個不注意,曾經扭到了腳踝,休養了大半年才好。
“我是一個婢女,使命就是伺候好主人,世上哪有不干活的婢女?”
“要我是你的主人啊,你受傷了,我才不要你干活呢。”娉娉轉轉眼珠,眉毛稍微揚起,熱切的問:“你說你才跟羅孚不久,是嗎?”
“是。”袁媛點點頭。
“那你是慶國人,不是晉國人了?”
“我是慶國人。”
“你怎么就跟了羅孚了?我跟你說,他們晉國人啊,看起來人模狗樣,可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道貌岸然,偽君子實小人也!”娉娉道。
袁媛靜靜坐了會,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沒,公子他人很好。”開口時候的語調很是冷淡,又飽含著淡淡的哀愁。
娉娉敏銳的察覺到了袁媛情緒中的不對勁兒,又留神打量了會袁媛,尤其是關注袁媛的眼睛,那雙眼睛總是有種莫名的傷感。
娉娉感到一絲奇異的興奮,“你受傷了,還讓你干活,不讓你休息,他身邊有不少奴仆,還都是大男人,難道個個都死了,不會做活了?”
又壓低了聲音,帶著意味深長的聲音,“你不知道吧,羅孚殺過人,他根本就不像表面上那樣,也不像傳聞中的那樣,他是個十足的壞胚!只做有利于晉國的事情,有利于他自己的事情,誰要是擋了他的路,即便是妻子兒女,也照殺不誤,毫不遲疑!”
袁媛一怔,她有些被娉娉的話震驚了。
娉娉瞅著袁媛呆呆的樣子,知道她不敢相信,遂嘆氣道:“我以前也不相信,只覺得他是很好很好的人,可我……知道了很多事情以后,我再也不相信傳聞了,全是假的!”
又道:“正因為你是慶國人,是我的子民,我才告訴你這些,我不忍心看到咱們慶國人受苦,更不愿看到咱們慶國人被他們晉國人奴役!”
袁媛垂下眼眸,“公子對我有恩,他給了我家一大筆錢。”
“錢有命重要嗎?”娉娉一拍桌子,忽然站起,很是激昂,“多少人為了錢,沒命了,值得嗎?”
袁媛有些吃驚的仰頭望著娉娉,“殿下——”
殿下的樣子,似曾相識,越看越是熟悉,跟她本人差之千里,但跟她卻是一模一樣……
旁邊的小廝連忙上前,拽住公主娉娉,提醒她注意姿態,以免她繼續失態,袁媛看到,這是女扮男裝的清漪,她最喜歡的宮女。
娉娉說到興頭上,哪顧得上旁人的拉扯,抓住袁媛的手,真切的說:“那個羅孚真的是個大魔頭,是天下最壞的人了!他會殺死很多人,會讓慶國人成為晉國人的奴隸……不止是慶國,周圍的人都會完蛋的……”
清漪非常無奈,又感到有些丟臉,“殿下,您不要胡說八道了,沒人會相信的,您該休息了……”看來從馬上摔下來那次,真是摔到了公主的腦子了。
“我相信——”袁媛淚眼婆娑,臉上滿是真誠,不懼的望向娉娉那雙晶瑩澄澈的美目,“我相信殿下的話。”
娉娉看著袁媛不斷流出眼淚,心里不懂,有些怔怔的,她說的這么感動人嗎?見面前的這張臉,容色憔悴,表情凄苦,目光中有種異樣的磅礴的力量,閃閃的淚光也遮擋不住其中的堅定。
非常的有感染力,她也不禁抽動鼻頭,泫然欲泣。
這張臉……
很普通,她以前沒見過,卻又很熟悉,尤其是目光,活像是那個她……
過了好一會兒,娉娉才開口,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帶著哭腔,用了一種有點特別的語調,“你是誰?”好像其中有驚喜,有震驚,有期盼,還有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感。
“我——”袁媛望著娉娉,聲音有些哽住,好不容易才從顫抖的嘴里發出聲音,也是一種特別的語調,“我是娉娉,娉娉。”
娉娉的手瞬間松動,臉色也變得蒼白,渾身輕微戰栗。
旁邊的清漪皺眉提醒:“姑娘,避諱,避諱。”
袁媛抽著鼻子,擦拭掉眼淚,含笑望向娉娉,卻又自然的留下了新的眼淚,語氣也滿含控制不住的情感,“萍萍,萍水相逢——我的小名,家人常常喚我小名。”
清漪忙道:“也要注意。”又朝娉娉努努嘴,示意袁媛多加注意。
娉娉連忙收起慌亂的神色,坐在袁媛的身邊,隨即開口,盡量用活潑明快的聲音與之交談,“唉,這個名字也好聽。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嘛,名句,名句——”
說到這里,語氣再次消沉,耳邊盡是嗡嗡作響,只有這么一句話清晰明了,這還是她們初次相遇的時候,她念得……
袁媛含笑道:“是啊,萍水相逢,乃是有緣。”
娉娉目光落在地上,語氣重新嚴肅,“既然你相信我的話,還是慶國人,是我的子民,就要聽我的話。羅孚雖然是你的主人,可他總歸是外人,能給你的只會是一點點的錢,我能給你的卻是很多很多的錢。你不用權衡,肯定是站在我這邊最劃算。”
“公主要做什么?”袁媛含笑問道。
“殺羅孚!”娉娉目露兇光,抬起的手臂也充滿力量。
清漪趕忙拉住娉娉,看看后面,好歹門是關閉了,門外也沒有人,但還是心驚肉跳,生怕被人聽去,“公主!這些話不能隨便亂說。”又對袁媛道:“我們公主說著玩的,不要放在心上。”
她有時候服了自家公主,怎么什么都跟一個外人說呢?即便是要殺羅孚,也要悄悄地,不能告訴別人,更不能跟人家的婢女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