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趕來的程瑩,披著大紅蜀錦披風,曲膝與幾位夫人見禮。
龐二夫人見了夫家外甥女,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語帶關切道:“瑩兒如何才來,你母親好些了沒有?”
程瑩低下頭去,澀聲道:“勞煩二舅母惦記,我母親已無大礙,只是有些心緒不寧。”
想到大姑姐得的本就是心病,龐二夫人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程瑩的手,溫聲勸她:“你別擔心,明日我就去瞧瞧你母親。”
程瑩目露感激,連連點頭。轉睛間,目光直直落在了莘娘身上,不由怔了怔。
今日的姚大姐姐穿著茜紅粉邊的團紋褙子,胭脂紅湘裙,粉邊的袖口和襟領繡著彩蓮,盤口點綴珠飾,手上戴著一對滿翠的綠玉手鐲,襯得手腕瑩白如玉,正笑盈盈地站在那里。
程瑩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想到最近失意的哥哥,程瑩眼神微暗,面色也有幾分不自然。
哥哥對魏妍姐姐沒什么不好的感覺,只是不喜魏府的行事做派,不想成為魏府的女婿而已。又有幾分心儀姚大姐姐,這才堅持要退親。
程瑩想到這里,抿緊了嘴唇。
別說是她,就是哥哥也沒想到,父親會被氣得不輕,母親當即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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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哥哥身上又出了些意外,親事不退也得退,可這次不是他們家張羅,是魏府說什么也要退親。
糾纏了幾日,兩家終于退了親事,哥哥還來不及做什么,連宮里的賞賜都抬進了永安侯府。姚大姐姐被賜婚,哥哥心里不好受,頹廢了好幾日,也不知怎么忽然想通了,重新振作起來,卻緊接著被圣上安排去王府任職!
母親知道了,與父親哭訴:“理應回避……低頭不見抬頭見,日后如何自處!”非要讓父親進宮去向皇帝求情,父親也說:“身在曹營心在漢!屆時左右為難,這樣的官不能當。”說什么也不同意,當即就要進宮見皇帝。
一直沉默的哥哥卻突然開口說不用。今日已經開始去王府任職。
可這一切都與姚大姐姐無關,她只怕到現在還不知情。
莘娘聽了龐二夫人的話,也在看著程瑩,見她站在那里微微怔神,肩上的披風十分寬松,唇色略顯蒼白,小臉也沒了從前的圓潤,整個人眼見著瘦了一圈,眼窩也微微凹陷了下去。
莘娘嚇了一跳,幾日不見,怎么就變得這樣了?
程瑩見姚大姐姐看過來,抿嘴笑了笑,上前挽了她的手臂,心中五味陳雜,一時不知說什么好。
莘娘若有所感,輕輕替她解了披風遞給她的丫鬟雀兒,一面請程瑩去里間坐,一面笑道:“屋里有蔡姐姐,我母舅家的表姐,還有蔣妹妹在里面,妹妹也進去坐吧!”
程瑩微微點頭,面色緩和了不少。
小丫鬟撩起軟簾,蔡珍珍看到這樣的程瑩,心中一驚,忙起身迎上來攜了程瑩的手,輕聲問她:“程妹妹這是怎么了?”
程瑩緊抿著嘴唇,見屋里只有她們幾個相熟的小姑娘,即使不說早晚也都會知道,既然問了,也沒有什么需要避諱的。
程瑩坐下來,沉默片刻,啞著嗓子低聲道:“我哥哥退親了!”
幾個小姑娘不由大驚!
這兩個人一直是大家公認的金童玉女,怎么會突然說退親就退親。
看著程瑩一臉的失落,蔡珍珍想出口安慰,又覺得有些蒼白無力,一時間吶吶無言。
樊謹不明所以,不禁望向莘娘,此時莘娘也不好開口,一時間屋中靜默下來。
蔣小姐卻垂了眼瞼,掩飾了眼中的情緒。
這件事她不僅知道,還知道內情。
程公子與孔芳瓊私相授受,不僅被魏府知曉,還鬧到了皇帝面前。三家火速退親、結親,事關三家的臉面,這件事被瞞得死死的,這才沒有傳出風聲。
見幾人擔心,程瑩勉強笑了笑,可有些事實在不好直言,只好避重就輕道:“不過我哥哥已經重新振作精神,今日已經開始去王府任職,也重新定了親事。”說到這里程瑩嗓子干澀地咳了咳。
幾人十分震驚,張了張口,又不好細問。
程瑩就想起剛剛在岔路口的偶遇。孔芳瓊對她表現的十分親近,即便如此也并沒有跟她一起,而是笑著與李嬌娘去了姚茵院里。
程瑩想到這里不禁嘆了口氣。
這時舅母陸氏進來替她們張羅茶果,甚至親手遞了一杯給后進來的程瑩,“有什么需要盡管與我說。”
程瑩沒想到莘娘的舅母如此親和,急忙站起身,接過茶盞,道:“舅母不用忙,我們自己來,在姚大姐姐這里我從不見外。”
見她跟著莘兒一樣稱她舅母,陸氏就瞧出她說的是真心話。
陸氏笑呵呵點頭。
程瑩端起杯子,啜了小口,入喉有一股清甜的味道,甜而不膩,潤過的嗓子頓時覺得不那么干澀。
莘娘見程瑩微微怔神,笑著告訴她:“是秋梨水,解咳的。”
舅母對待她們十分細心,想來剛剛聽到了程瑩的咳嗽聲,這才給她改成了秋梨水。
陸氏笑呵呵問程瑩:“新接下來的脆梨子熬的,好不好喝?”又指了樊謹莘娘道:“她們姊妹早上已經喝過了,甜的東西可不能多喝。”
樊家的舅太太面相親善,語氣也十分溫和。
程瑩笑著連連點頭,“好喝!”說著,捧著杯子一連啜了好幾口。
陸夫人看著很高興,笑著讓她們吃糕點,吃水果。
正說著,有人來請:“花廳快開席了,夫人叫奴婢來請幾位夫人、小姐入席!”
陸氏忙笑著請大家去花廳吃酒聽戲。
路上程瑩特意拉了蔡珍珍落后一步,悄聲問她:“怎么沒看到王府的人來賀壽?”
蔡珍珍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道:“送了壽禮沒有多留也是有的,可能我們不知道而已。”
程瑩遲疑著點了點頭,抬眼看向面色安然從容的姚大姐姐,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淳王府
六皇子看了眼外間的自鳴鐘,眼中不禁閃過一抹焦急的神色,忙對著一旁侍立的儉鴻使了個眼色。
儉鴻看向書房外站著的周長史和程紀善,面露為難。
這兩個人不知是不是誠心的,不遲不早,偏偏今日趕來就職。
六皇子也在看著檐下的兩人。
這兩個人與王府格格不入,他們之間倒是有些惺惺相惜之感,隱隱有抱團之勢。
門外的周致清袖著手,仰頭看了看天色,與身旁的程紀善低聲道:“已經巳時了,王爺尚且沒有動身的意思,也不曾指派我們上門,難道真如傳言所說,王爺對皇帝的指婚非常不滿?”
程乾冷聲反問他:“永安侯府的壽宴,你覺得王爺無動于衷?”
周致清不由一怔,正待細問。程乾已垂下眼瞼,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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