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池心起了疑心,使人查,卻被侯夫人得知,于是,在一場風雨后,韓池心病得迷糊,幾天之內就去了。
韓池心沒對韓家提及此事,韓家心疼女兒更對外孫好,尤其大外孫,因為他是未來黎安侯府的接班人。吃喝用度,文武師傅,甚至是威遠侯府的人脈關系。
而他,也瞎了般對這個大孫子傾盡心力,培養的越發出色。
與之鮮明對比的是,幾乎所有人都在放縱二孫子,或是他們都擔心二孫子會因一個時辰的差距什么都無法得到會心生不平吧,極盡嬌寵。
當然,這里頭有真心疼的,也有虛情假意捧殺的。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二孫子雖然不成才,卻光風霽月,作為紈绔子,倒也有一兩手拿得出手的本事。
可這又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釘。
某一天,二孫子呼朋引伴去跑馬,發生沖突,被馬踩死。
黎安侯看到了侯夫人與她娘家侄女歡聲笑語,極盡嘲諷。
然后,下頭那個黎安侯某天突然發現,大孫子和小妾談笑一起的畫面太詭異,生出疑心,夜里,他喝下老妻親手做的雞湯。
嗝屁。
嗝屁?!
原地爆炸。
也只能眼睜睜的繼續看。
他死了,被葬了,世子上位了,小妾也扶正了,那個假世子意氣風發開始“報復。”
是的,他覺得他與生母的分離,是被韓家害的,他要報復韓家。
此時,正值皇子爭權,傾軋的厲害。
韓家被構陷通敵賣國,書房里發現的密信鐵板釘釘,百口莫辯,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韓家子嗣,一夕斷絕。
黎安侯心痛無比:老韓,是我對不起你!
還沒完,報復成功的假世子一時覺得無敵,義無反顧帶著黎安侯府扎進奪嫡的漩渦,而他那個蠢兒子,只知道聽他兒子的。
結果,好了,投靠的皇子倒臺,黎安侯府踏上威遠侯府后塵,滿門誅殺,算是還了因果。
大雪落下,天地一片白茫茫。
白茫茫...
“姓張的,你給我個交待!”
黎安侯一個激靈,天旋地轉,靈魂回到身體里,心臟嘭嘭嘭劇烈跳動。
他扶住眩暈的腦袋,目光所及,白茫茫中,那個胖乎乎的姑娘走出還不到十步。
這十步的距離,天上地下啊。
‘侯爺不怪就好,莫要忘了我的謝儀。’
黎安侯老淚都要落下來。
肩頭一疼,威遠侯的鐵掌拍鐵砂一般:“你說怎么著吧。”
黎安侯猛抬頭,嚇威遠侯一跳,這赤眉赤眼的,要跟老子拼命?呸,老子怕了你!
“交待?好,我這就給你交待!”黎安侯喉嚨嗡嗡,含著老血,威遠侯差點兒沒聽清他說什么:“走,你跟我走。”
黎安侯兩只手抓著他一只手,一口上輩子咽不下的氣讓他拖著壯漢走如飛。
威遠侯驚呆,老匹夫有把子力氣啊?練過?藏得真深。嘖嘖,文人呀,黑。
扭頭:“別愣著,給我把大小姐的嫁妝帶回去,一件都不能少。”
出了這種事,別說女兒心若死灰,但凡她再為那個畜生動搖一下不想離,他這老父親就親自掐死畜生死了也得義絕。
“是。”
威遠侯府的老兵們虎狼一樣往里沖。
世子喊:“父親、父親——”
黎安侯聽不見一樣拉著威遠侯往遠跑,還是威遠侯看不過眼叫過自家的馬車,兩人上去,一路無話。
黎安侯心內千言萬語不知怎么說,威遠侯沉默戒備看他作什么幺蛾子。
一路到皇宮。
威遠侯冷笑:“不要拉圣上求情,便是圣上開口,我跟你也無法轉圜。”
黎安侯看他一眼,那一眼愧疚后悔心虛抱歉還纏纏綿綿,威遠侯后脖子都硬了。
皇帝心情很不錯,下雪了,終于下雪了,就說國師雖然高冷,但在他有難的時候不是不相幫的,他在國師心里還是有分量的。
聽來大總管說,兩位侯爺親家似乎是鬧翻了來找他掰頭,喜滋滋擺上瓜子。
正好政務不忙,大家嘮個嗑唄。
兩人進來跪下,黎安侯張口謝罪,以頭觸底:“臣的孽子德不配位,請廢其世子之位。”
威遠侯一嚇,老匹夫,以退為進?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
皇帝挪了挪屁股,兩眼放光,這開頭,里頭故事深著呀。
“兩位愛卿,起來慢慢說,從頭開始慢慢的說。來來來,搬個座來。”
不只有座位,還有茶水呢,當然,他們的茶水肯定比不上皇帝八卦專用的極品貢茶,清澈回甘,降燥生津,不是那些苦哈哈只能提jing神加班加點才喝的破茶能比的。
黎安侯和威遠侯皆是窒了窒,皇帝他又狗。
算了,偶爾狗一下不影響他做個好皇帝,做臣子的,有什么不能忍。
若說之前,黎安侯還顧及顏面,但被郝靈送了一場造化后,兩家人的命,加起來上百條了,面子比這么多人命還值錢?
況且頭上這位,手里不是沒人,想知道什么什么挖不出來。
黎安侯也便放開了,有什么說什么,說得那個直白不含蓄,把威遠侯這個粗漢子都驚呆了。
不是,老張這是不想活了?
黎安侯:我這就是在給咱兩家找活路。
皇帝也驚呆了,不是,這么大的丑聞你直接告訴朕,朕實在承受不起你這份信任啊。
不由去瞟威遠侯,你是怎么欺負老實人了欺負得人神智都不清了。再說,黎安侯都慫成這熊樣了,畢竟你們兩家的私事你倆直接商量出個結果再弄個好看點的借口讓朕給你們收拾爛攤子就行。這么坦誠,有病吧?
威遠侯被皇帝輕鄙責備的小眼神看得心里直發苦,明明我才是受害人。
黎安侯交待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期間自省自責自我痛斥太多太頻繁,皇帝的瓜子都不香了。
他意興闌珊,不是來吵架的?一個蒙頭認罪,一個蒙頭不說話,糊弄朕呢?
最后,黎安侯道:“臣請廢世子,立臣大孫為世子,待臣百年后,由大孫繼承爵位。若大孫出了意外,”起身跪下磕頭:“請皇上收回黎安侯爵位。”
嗷,威遠侯差點兒跳起來叫。過了啊老張,咱有賬算賬,你別搞苦情戲,我不上你的當。
皇帝也覺得他瘋了:“你不是還有幾個嫡子?朕觀威遠侯意思,人家女兒不在你家過了吧,這孩子,留給你家?”
“不行!絕對不行!”威遠侯叫起來:“有那樣的爹,能教出什么好孩子來,臣女兒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自然是韓家的人,就是臣親孫子。”
“皇上,孫子肯定是我家的,骨肉血脈不容混淆。老臣親自教養,當然,威遠侯是外公,”黎安侯著重咬住“外”字:“他要教養,隨時來臣家便是。”
就孫子的歸屬問題,兩人展開了激烈的爭奪。
高座上的皇帝眼神略放空:孫子啊,大概明年這個時候他也能抱上了吧,可看看熊兒子們的樣,一點也不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