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修煉過去,凌晨天擦亮的時候,鹽阿郎咔嚓咔嚓從松動的冰塊里鉆出來,抖成狗。他鉆進被窩暖了好久才暖和過來。許是藥效真能麻痹,只著一層里衣凍成冰雕他也不覺著冷,可后頭藥效一過,那滋味...他真不知道他活著為了啥。
活過來,穿好衣裳,找著鏡子照了照,罵衛弋不做人,洗干凈臉,先在屋里做了一套鍛體術,頭頂冒熱氣了,跑去敲郝靈的窗。
“起床起床起床了。”
郝靈的聲音從屋頂飄下:“滾。”
鹽阿郎嚇一跳,往后退,退得差不多,一個加速跑蹬著窗臺翻上屋頂:“你怎么在這里?”
修煉不都在師婆婆屋上?
郝靈看不出一夜未睡的樣子,面色紅潤眼神炯炯。
“哦,我在冥想。”
冥想?想出花來了?
“嗯,想出花來了。”
鹽阿郎笑,哈哈哈,笑得越來越大聲,越來越夸張。
“嘎——”
笑容被掐住,郝靈手里,長出一朵花。
他驚奇的碰觸,這不是真花,真實的花瓣總能看出脈絡來,這朵花沒有,可這又不是用布做的假花,上頭一絲編織的痕跡都沒有,就仿佛...一朵水花。
一朵晶瑩的透明水花。
郝靈:“我想出來的。”
鹽阿郎不信,翻她袖子,郝靈在那朵花上又生出一朵小一些的花。
“這是什么障眼法?”
“嗤,這是真的,思想之花。”
鹽阿郎一頭懵,什么?思想之花?你怎么不說腦花?
郝靈笑著看手里精神力凝出的花朵,真好,沒想到那魂骨還有這等功效。
昨日修煉回來,郝靈回到自己房間,拿那骨雕把玩,心念一動。
植靈師的心念一動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心念一動,而是有所得的預兆。
她立即翻身上了屋頂,引動天地靈氣...引了個寂寞,滴血認主也是不可能的,血是袁元的,那只能精神力認主。
話說她的精神力,曾經席卷星球的強橫霸主,到了這地方后,虛得跟一洞房洞了三萬年似的,腳軟得爬不起來,也就能放出來探查探查,還出不了城。
這在凡人眼中了不得了,但,要知道這是靈學學徒入門起步技能啊。
心酸。
自然在這種情況下,以郝靈的本事,強行精神力凝實的話也行,自損罷了,但用精神力認主魂骨,陰差陽錯歪打正著,它眼睜睜的從巫用法器變成了精神法器。
郝靈猜,大概這骨饑餓太久,它大概也知道這個世上沒了能養活它的人,一嘗到精神力的味道,咦,雖然沒吃過,但卻是能吃呀,果斷變節,變成精神系法器了。
自己成功轉化一件法器,尤其是認主自己的法器,這對自己受損的精神力無異于一劑強心針,一個興奮,精神力能成形了。
跟得了機緣完成突破一個道理。
這骨,好哇。
靈靈靈:“這是遠古生物的骨頭,也不知什么動物,確定已經絕跡。不在我的記錄檔案內。”
郝靈:“不在你檔案里的多了去。”
不要以為統子就無所不知了,就比如他們宇宙文明大聯盟之外就沒別人了?呵呵,天真,有未探測到的,有沒資格加入的,也有人家不樂意加進來對他們緊閉大門的。
神魔文明就是如此,在人家眼里,他們就是渣渣。而他們呢,自詡高級文明,可為了能得一件神魔文明的東西,果斷不要臉的。
有些差距,那真是星河都填補不了。
郝靈惆悵:“若這里真出過神,咱們是不是觸及神魔文明的邊角了?既然出過神怎么變成這樣了呢?”
這個,靈靈靈檔案里有:“被神放棄了唄,你又不是沒見過。”
據說,宇宙最先出現的是神,神造萬物,誰捏個泥巴房子真住進去啊,有的星球,就是神在海邊挖的沙,神一扭頭就忘了,那沙房子能撐多久,看運氣吧。
這是曾經有些人提出的想法。
大家當然不信,自尊它不允許。
至于心里嘀咕什么只有自己知道。
郝靈幻想:“我若飛升——”
靈靈靈跟著幻想:“那我能幻形?”
一人一統,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無法自拔。
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一連三天,郝靈臉上笑容不斷,吃飯前笑,吃飯時笑,吃完飯還笑,讓小嬋深刻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往飯菜里投了毒。
鹽阿郎卻是遭了殃,郝靈心情一好,靈感就多,靈感一多,她就忍不住實踐,不過三天,他已深刻體會什么叫做水深火熱刀山火海。
他想,這世間還有什么苦我不能吃。
尤其旁邊還有個對照組。
這個衛弋,果然不是人吧,主動跟著自己承受這一切,有時候自己都想放棄了可一看他那張萬年不變的木頭臉頓時覺得可以忍一忍,再忍一忍,忍著忍著,就忍過來了。
不是不服氣的。
郝靈也夸衛弋:“不難想象你可以帶出怎樣的兵,有你在,有你帶的兵在,邊關無憂。”
衛弋卻搖頭:“我很憂。”
恩?這是不喜歡被夸?
“五年了。敵國只有小騷擾沒有大動作,這說明他們在憋著,憋著一股勁忍而不發,我想,一旦他們真正犯邊,必然會傾巢而出一瀉而下。”
衛弋語氣深沉:“偏偏朝堂安享太平久了百官放松了警惕。”
鹽阿郎:“皇帝呢?”
衛弋心道,皇帝倒是聽進他的話去了,可他想要征兵擴軍提升整體作戰力——不是那么簡單的,繞不過錢、糧、人三樣去。
錢,誰跟戶部要錢戶部都跟蚌殼似的,哪怕皇帝親自開口,戶部也得權衡再權衡。
衛弋表示理解,戶部掌管一國之財,民生民計,小到鋪橋修路,大到救災救民,每一口都得喂到嗷嗷待哺的嘴里去,例常支出不能少,應季款項不能動,一筆兩筆小錢好挪,但一大筆軍餉——皇帝都要不出來。
糧,怎么來?沒有銀子買只能跟老百姓征,好端端的沒起戰事突然加糧稅,老百姓一個恐慌不知會出什么亂子呢。皇帝不會允許的。
人,征人,理由同上,還不如征糧呢。
衛弋說出自己煩惱:“兵到用時方恨少。我知道,僅憑我一個猜測說服不了滿朝文武,可怕就怕壞事成真。”
郝靈聽后靜默半天:“你不是故意找我訴苦,想讓我出手相助吧。”
衛弋:“你愿意嗎?”
郝靈呵呵,我就知道。
“不能。我知道我這樣說你會覺得我冷血,但——這是生存資源的競爭和掠奪,你守國覺得自己是正義之師,但你嘴里的敵國在他們的百姓眼里又是如何?”
衛弋不說話。
郝靈:“因為我是方外人,我不屬于大桑,也不屬于你的敵人一方,我貿然插手,固然有對我的報應,但這份報應還會落到因我而得益的人身上。這報應,或許是洪水滔天,或許是赤地千里,這是你想看到的?”
衛弋:“...我沒想到會這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