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善進了京,妖怪們開大會。
“到嘴的肥肉不吃對不起自己。”
“可他先人板板厲害。”
“想吃他,先解決那先人板板。”
“偷?”
“碰到那板板的同行可都被吸干凈了。誰敢去?”
“借刀殺人。”
“哪個刀?”
“天師。”
此言一出,小伙伴們靜了靜,刺激了,一群妖怪集資買天師去除鬼?天師沒腦子的嗎?
出主意的那個妖怪擠眉弄眼:“正一。”
喔嗬,怎么忘了他。
“正一來京了?他來干嘛?”
妖怪們頭疼,正一此人,跟他名字一樣一樣的,一本正經的一條筋。在其眼中,凡是妖、鬼、怪、魔等,只要不是人,就不該存在這世上。曾強烈建議,關閉通往人間界的所有通道,異族永不往來。
可惜,他也只能嚷嚷,關閉界道,誰有那個本事?
于是正一奔波在所有異族出現的地方,見一個抓一個,而抓一個必死一個。
落在正一手里,是絕對沒活路的。
一群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那瘋子,誰去?
出主意的妖鄙夷,爾等只長修為不長腦子嗎?
“拿錢買人,讓人去。”
對哦,正一不殺人,哪怕他眼睜睜瞧見人殺了人,最多也是把兇手抓了交給官府。
奶奶的,雙標狗。
見識過正一的妖們心有余悸:“希望正一能收了那囂張的木板板,或者,那木板板打死正一吧,總之,得有一方除掉,兩敗俱傷更好。”
想的真好。
朱大善果真找了個城外離著不遠的小道觀借住,道觀只給提供住的地方,吃喝全靠自己,讀書之余幫著抄寫道經即可,只不要胡作非為,道人們是懶得管他的。
或許這道觀有幾分本事,朱大善閉門讀書再沒妖jing找上來,頗讓郝靈有些不適應。
不過,她萬萬沒想到,妖jing是不來了,道士卻來了。
準確的說,是天師。天師是道士,道士不一定是天師。比如觀里的道士,每日里參悟念經打掃鍛煉外,還要種地種菜接待香客,香客們大都平凡,道士們笑瞇瞇勸慰人生,遇到身體不舒服的,也能診個脈送幾樣樸實無華的草藥,既入世,又飄然,天地獨樂樂。
這幾個道士身上的氣息平和中正,引人親近。
可突然間出現的那個就不一樣了,郝靈一看便知其是個天師,不過他背后背著的不是銅錢劍,而是一把雷擊木劍。蜿蜒成形,似蟒蛇狀。
郝靈想起自己有一條龍形的雷擊木呢,崖松,比他的普通松木可珍貴多了。
可惜,自己出不去,好東西不能炫。
只是...郝靈皺了皺眉,這天師身上好大的殺氣,還有不少殺孽,觀其眉眼,似乎正派堅毅的過了頭。
天師直直找上朱大善:“本天師道號正一,誓殺世間所有妖魔鬼怪。”
朱大善傻住:“啊?”
正一:“聽說朱公子有一塊成jing的牌位,不防給本天師看看。”
“啊——”朱大善合上嘴,面色怪異,奇怪的看著他:“大師,你是不是搞錯了,那是我祖宗。”
正一一句:“人鬼殊途。”
朱大善心道,那是我祖宗,又不是女鬼。
客氣道:“大師,請自重,我祖宗就是我祖宗,不是什么孤魂野鬼。”
沒家沒業的那叫鬼,我們老朱家祠堂可在著呢,那叫——家仙。
正一問:“朱公子如何確定牌位里的是你祖宗?聽他自己說的?萬一朱公子被騙了呢?要知道鬼物不但可附身人,還可附身任何物件。”
朱大善幽幽:“不是親祖宗,能阻止我和女鬼女妖jing親近?”
只有親祖宗才干這種缺德——呸呸——全是為他好啊。
正一默了默,這是一個理由,但是:“萬一他是想獨占你呢?”
朱大善立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大師您積口德吧,我祖宗是男的。”
正一:“萬一是女的假扮男的呢?”
朱大善哈哈一笑,頗是自苦:“大師別哄我了,我是有見識的,女鬼哪有那么聰明。”
正一:“...”
捉鬼這么多年,本天師從來沒在智商上打擊過敵人,這小書生,很后來者無畏呀。
糾正他的看法:“你才見過幾只鬼,就如人一樣,有人聰明有人傻,有鬼不聰明也有鬼jing明,你有什么證據證明他是你祖宗?除了他附身在你先祖牌位里。”
好像...是有幾分道理啊...
朱大善猶疑了。
郝靈冷笑,這是預約下一頓打呢。
正一趁熱加鐵:“我只是看一看,若是居心叵測的鬼,留在你身邊也是禍害。看一看,對你又有什么損失?”
這話...好像也對,只是看一看嘛,難不成還能被搶?
郝靈:還是抽得少了。
朱大善捧出了牌位,正一盯著看了半天。
朱大善:“大師看出什么了?”
正一:“紫檀木。”
朱大善:“...我知道。”別的呢?
郝靈冷笑,那個神秘女子的手段,自己都出不去,這個小道士能看出個屁!
正一有些為難:“不知朱公子可否讓我用些——手段?”
朱大善覺得不妙:“什么?”
正一:“童子尿——”
朱大善立時變臉,畜生啊,對著牌位——你怕是想我死喲。
正一拉著他:“哎哎,別急啊,你不是還是個童子嘛。”
朱大善臉都綠了:“你讓我對我祖宗牌位撒尿?你是想讓我天打雷劈吧。”
正一訕訕:“公雞血——”
“呸,你是來壞我老朱家風水的吧。”
“朱砂,朱砂總行了吧?”
朱大善還是冷笑:“反正,不能動我祖宗牌位。”里頭祖宗是不是祖宗另說,可牌位真的是祖宗的牌位。
“大師,你請回吧,我怕你一番施為下來我朱大善死不能入我老朱家的祖墳。”
正一對妖鬼無情,對人卻格外寬容,他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損壞祖宗牌位,放在家族里,被趕出族是完全正常的,哪怕朱大善如今是老朱家唯一的根,但他是讀書人,此事一旦被人得知,一輩子就完了。
正一別無他法,明知里頭住著個什么,卻不能鑒定究竟是什么,急得抓腦袋。
“若是我有水月鏡就好了。”
朱大善:“水月鏡是什么?”
正一嘆息:“是我道門一件法寶,一切妖魔鬼怪無所遁形。”
朱大善想了想:“大師,你別執著了,我祖宗對我很好。”
正一嘆氣:“你還是年輕,我見過狐妖養育人子十八年。”
朱大善:“養育之恩,想來那狐妖是良善。”
正一不屑出聲:“養到十八年,挖心吃。”
朱大善:“...未必都是。而且,這是我祖宗。”
正一看他一眼,來了挖心一句:“你若肯定,也不會給我看了。”
朱大善:...好賊。
后知后覺,自己又要挨板子,頓時對面前人恨起來,攆他走。
正一:“我會隨時來看你,保護你。”
朱大善:“走走走。”
人一走,啪嗒,院門無風自閉,朱大善麻溜跪地。
“祖宗,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