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天亮了?
鄭楚兒掙扎著爬起來,臉上蒼白。
“女郎,你剛醒,不能起來。”
鄭楚兒一把推開翠柳,情況十萬火急,她怎么還能躺在床榻上?
“妾已經睡睡得夠長了,妾要去看孩子,去看我們的孩子。”
鄭楚兒突然感到一身酸痛,但再大的痛苦,也阻擋不了她去看孩子的心。
還未到孩子的房間,鄭楚兒就聽到里邊傳來了孩子的笑聲。
鄭楚兒在門口一出現,兩個愁眉苦臉的乳娘,一下子驚喜地張大了嘴巴。
“夫人?夫人你醒啦?”
“不醒來,能來看孩子嗎?”
鄭楚兒說著,一步跨進了門檻。
“怪不得兩個小公子,昨夜里突然不哭鬧了,母子連心啊,小公子是知道夫人好了。”
鄭楚兒聽了,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其實,在那個世界的每時每刻,她都在想著孩子。
她在那個王楚楚面前,如此的強勢霸道,甚至死皮賴臉的坐到高長恭腿上,就是不能讓她的孩子,沒有父親。
“孩子,母親回來了。”
兩個孩子還不會說話,見鄭楚兒和他們說話,高興得小手一把一把的捏著,小亂腳蹬,噗了一嘴的泡泡。
兩個孩子,都爭著要鄭楚兒抱。
鄭楚兒彎下腰,用指頭點了一下大寶的小鼻子。
大寶高興得笑得咯咯的,小腳拼命的踢著。
鄭楚兒又在二寶的小嘴上點了一下,二寶笑得小臉都紅了。
兩個眼乳娘看著面前的一切,高興的流下了眼淚。
兩人走過來,一人抱起一個孩子。
“夫人,你病剛好,身子虛弱,還抱不動孩子,孩子我們報給夫人看。
”大寶的乳娘說著,就抱起了大寶。
二寶馬上把頭偏向他的乳娘,他的乳娘笑道:
“好啦,好啦,我們二寶也要抱起來,也要和母親玩。”
乳娘的抱起了二寶,把二寶送到了鄭楚兒面前。
鄭楚兒摸摸這個孩子的小腳,親親那個孩子的小臉蛋兒,兩個孩子高興得小嘴噗噗的說些什么,把兩個乳娘,逗得笑了起來。
“好孩子,你們乖乖的跟著乳娘,母親還要去找你們的父親。”
鄭楚兒說完,已淚流滿面。
流著眼淚,鄭楚兒來到了石城。
站在石城的群山下,鄭楚兒抬頭望向遠方。
她要找到夢中那座熟悉的山峰。
可是,因為那個世界太陰暗了,鄭楚兒身在山中,都看不太清楚山中的一切。
如今,雖然陽世間的光線明亮,可卻很難分清楚,哪一座,是高長恭推他下來的山峰。
“走,妾要一座一座山峰找,妾一定要找到妾的四郎。
他的魂魄,他的肉身,就在那山中。”
翠綠和弄琴,聽到莫名其妙。
弄琴忙勸道:“女郎,你病糊涂了,姑爺不是帶兵剿匪去了嗎?”
“剿匪?得勝班師的消息,早已經送到了刺史府,但為什么他的人,還沒有回來?”
弄琴啞口無言。
“夫人,你看到是哪一座山?
夫人在山下歇著,木青前去為夫人找公子。”
鄭楚兒搖搖頭,她的夫君,她怎能不去找呢?
鄭楚兒向一座山峰爬去,刺史府的人,也紛紛爬上了山,四處尋找。
茫茫群山中,傳來了一聲又一聲鄭楚兒的呼喊聲:
“四郎,四郎,四郎你在哪里?四郎………”
陣陣林濤聲,挾裹著鄭楚兒的喊聲,飄向遠方。
“四郎,你在哪里?妾來接你回家了,四郎,你在哪里?”
一聲又一聲的悲切的呼喊聲,讓所有的人聽得動容。
可是,找了一整日,都不見高長恭的身影。
“夫人,會不會不在這里的山中?”
滿頭大汗的木青,氣喘吁吁的問。
“鄭楚楚兒看了一眼山下的大路,堅定的說:
“就在這一片,因為站在山上,妾看到了這條路。”
眾人含著淚,分頭再去找。
“四郎,你的兒子,在等著你回家,大寶和二寶正等著你呢,四郎,你在哪里?。”
一聲又一聲的呼喊,消散在茫茫群山中。
脖子啞了,腳磨出了血,鄭楚兒沒有歇息一會兒。
她拄著一根樹枝,一步又一步的艱難走著,呼喊著。
天漸漸暗了下來,風聲已歇。
暮歸的鳥兒,分飛向了棲息的山林中。
暮色茫茫,鄭楚兒突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她突然覺得,現在的景色,像極了那個世界的景色。
“四郎,四郎,妾的四郎…………”
沙啞的呼喊聲,這寂靜的傍晚,在山中回響。
鄭楚兒感覺山中的樹木,似曾相識,但又覺得哪里不對。
放眼望去,樹影婆娑,似鬼似魅。
“君在此山中,妾在松林下;
本是一方土,茫茫兩相隔;
思君君不歸,念君君不回;
君若為孤魂,妾愿做魍魎;
伴君魂游蕩,黃泉路上好有伴…………”
哀婉的歌聲,飄蕩在山中,如泣如訴,余音裊裊,久久不絕。
鄭楚兒的歌聲,驚起了山中的飛鳥,一群飛鳥,撲棱著翅膀,向一座山峰飛去。
那是一座云霧繚繞的山峰,斷崖峭壁,凌空絕頂。
“就是那里,就是那里。”
鄭楚兒望著前面,驚喜的喊道。
可是,當一行人扶著鄭楚兒,爬到了那座山頂,舉目四望,根本看不到高長恭的身影。
“四郎,你在哪里?妾來帶你回去家了。”
鄭楚兒悲戚的喊聲,在寂靜的夜里,猶顯得寂寥曠遠。
突然,木青指著一處光亮叫道:
“夫人,你看,火光,那里有火光。”
眾人轉身望去,先是一只火把。漸漸的,無數支火把,出現在昏暗的山林中。
“女郎,姑爺在那里。”
翠柳高興的指著遠處的火把,笑著對鄭楚兒說。
鄭楚兒苦笑了一下,火把?
火把漸進,卻是一支隊伍。
“夫人,是跟隨姑爺去剿匪的屬下。”
火光中,木青看清了來人,驚喜的對鄭楚兒說。
翠柳也看到了來人,高興的問道:
“姑爺呢,我們家姑爺呢?”
高伏突然出現在鄭楚兒面前,他沒有回答翠柳的話。
“耳朵聾了,問你話呢?咋不答應?”
高伏突然跪在鄭楚兒面前,垂頭都:
“夫人,高伏沒有保護好公子,公子他………他掉下了懸崖。”
盡管那個長長的夢,已暗示了鄭楚兒一切,但她的心里,一直不承認。
高伏的話,戳破了鄭楚兒最后一絲幻想,鄭楚兒只覺得頭翁的一下,就昏在弄琴懷中。
弄琴慌忙抱住鄭楚兒,鄭楚兒發髻上的那支玉簪花釵子,從鄭楚兒了頭上滑落。
玉簪劃破飄曳的暮靄,掉下了山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