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傳帶著浩浩蕩蕩的一行人,留下吃飯自然也不切合實際。
“陳姑娘的好意我們就心領了,只是我們人多,就不多叨擾了。”王傳婉拒。
陳華點頭,而后又去看宋夫人一眼。
“宋夫人,留下來用午飯吧。”陳華道。
她話落,宋夫人冷哼一聲,“在你家我飯是吃不下的,我們走!”
宋夫人招呼著兩個丫鬟就往外走,路過沈青黛身邊時還是有禮貌的道了聲別。
沈青黛頷首,待宋夫人走后,王傳帶著人也離開了。
沈青黛正要走,想到宋夫人剛才最后說的那兩句話,于心不忍的又折回,走到陳華旁邊道。
“陳姑娘莫要在意,宋夫人痛失愛女,脾氣難免有點控制不住。”
陳華笑了笑,“謝謝王妃刻意留下來安慰我,我明白。”
沈青黛莞爾,“那我和素荷就先走了。”
“王妃、素荷姑娘再見。”陳華道。
素荷笑盈盈道,“陳姑娘再見”
沈青黛和素荷上了馬車。
條件性要倚著馬車睡得沈青黛,眼睛剛剛閉起,就聽到旁邊素荷道。
“小姐,你說這個雨晴姑娘到底會是誰殺的啊?”素荷問,剛才她很在小姐旁邊,看到尸體上插著的那把刀,以及把錦被都給滲透的鮮血。
對一個小姑娘都能下手這么狠,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
沈青黛懶散地睜了睜眼睛,算了她還是閉著眼說話吧。
“我目前也不知道,你這丫頭要是有了什么猜測,記得告訴你家小姐。”沈青黛半真半假道。
素荷沒想到她會拿這事開玩笑,氣嘟嘟的瞪了自家小姐一眼,“我……小姐竟愛說胡話。”
她怎么會知道誰是兇手,這種動腦子的事情,向來是由自家小姐做的啊,她哪會這。
沈青黛哼笑一聲,倚著車廂沒再說話。
到了靖王府,沈青黛簡單的用了幾口午飯,開始收拾去江南的行李。
王嬸兒和似錦兩人在院子里忙碌,她回來的時候也沒看到楚瑾瑜,問過似錦后得知這人還在皇宮。
沈青黛也沒再多問,既然在皇宮,肯定是和長公主一事有關,也不知道現在進展到哪一步了。
沈青黛去屋子里收拾行李,她正要收拾衣物,忽然想起一事,她好像還不知道這次要出去幾天……
她扯著嗓子問院子里的王嬸兒,“王嬸兒,我們這次要去幾天啊?”
王嬸兒答,“至少要一個月,說不定芳歲都要在路上過了。”
因為王嬸兒的家離京城比較遠,所以芳歲之前不一定能趕到。
沈青黛一聽反倒是樂了,去這么久,那真是太好了!
她正好去看看北齊的風光,看看外面的世界。
沈青黛收拾行李的時候可謂是干勁十足,小到自己喜歡的首飾,大到衣服、用具,她一個人在臥房翻來覆去收拾了大概兩個多小時。
想著時間比較長,沈青黛就多準備了幾件衣服。
也不知道江南會不會比他們這兒暖和,沈青黛隔著門縫,看到王嬸兒還在院子里忙著什么,秉持著不懂就問的原則,她喊一嗓子,“王嬸兒,你們江南是不是要比我們中原熱啊?”
她在想要不要帶上幾件薄一點的裙子。
“對,江南芳歲,和我們中原的早春差不多。”
有了王嬸兒的話,沈青黛果斷把自己之前收拾的大氅都給換成了單薄的小裙子。
這幾件還是楚瑾瑜新給她買的,因為季節不對,沈青黛一次也沒穿過。其中有兩件,沈青黛對裙子的設計很是喜歡,正好,這次去一并帶上就能穿了。
沈青黛又在臥房收拾了一會兒,就連王嬸兒什么時候進的臥房都不知道。
“王妃,你收拾的東西太多了,這些我們根本用不上。”
王嬸兒看到沈青黛堆放到窗欞下的,一大包一大包的物件后,整個人都驚呆了。
酒杯、茶盞、還有一張折疊的貴妃塌……
王嬸兒忍著笑意,指著那張貴妃塌,說出了剛才那句話。
沈青黛啊了聲,順著王嬸兒指的方向看去,“那張貴妃塌很方便的,而且很輕盈,帶走一點也不占地方。”
沈青黛試圖去說服王嬸兒。
王嬸兒見這姑娘是真的想帶走,只是點點頭,“王妃既然想帶著,那便帶著。”
王嬸兒又看了看沈青黛收拾的一堆行李,笑著離開了。
她松口了其實沒用,這種事情,最后要看王爺的意思。
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沈青黛才準備著出去瞧一瞧,今天早上宋雨晴一事還沒解決,她現在要去找更多的線索。
今天回來的時候,在馬車上她忽然想到一事,就是王大夫既然去了宋府告知宋雨晴去世一事,按理說宋雨晴那個爹應該是知道的啊……
可是為什么來陳家的只有宋夫人一人?
而且陳華說當年她爹娘是被宋雨晴她爹逼死的,那么會不會是他想殺掉陳華,然而派來的人殺錯了?
這個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或者說剛剛成型,沈青黛又沒證據,全靠猜測而已。
反正不管怎么說,這個宋雨晴的爹都可以查一查。
即便是對宋雨晴這個案子沒有幫助,說不定也會對陳華的爹娘被殺一案有點幫助呢。
沈青黛這么一想,更加堅定了要查宋雨晴親爹的想法。
她這次沒叫素荷,也沒叫似錦,打算一個人去街上隨便逛一逛。
她問過素荷,素荷說上次她是在一家茶樓聽到有人談論宋家陳家的,沈青黛本想著既然是在這種流動性比較大的場所聽到的,那么她現在去很有可能會一無所獲。
也就是說這條線索就斷了……
不承想,素荷又道,當時談論的人是那家茶館的掌柜的,還有一個跑堂的,所以說她要是現在去,還是能找到那兩人的。
沈青黛聽了心中一喜。
昨夜好像下了雨,今天一整天溫度都比較偏低。
上午在陳家的時候,沈青黛凍的手都快僵了,這不,出門的時候,她才想到加一件大氅。
那家茶樓沈青黛之前沒有去過,名字叫“品茶”。
是一家小茶館,店面也只有一層。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茶館位于京城的一個巷子里,漆黑的牌匾上面赤金的“品茶”二字漆掉了將近一半,隱約能看出是“品茶”二字。
應該是一家老字號,因為這個時間大致有三點多,這家小店里都坐滿了人。
沈青黛被自己的那點好奇心,勾著往里走。
茶館的氣氛是出奇的融洽,不似門檻的狹窄,里面別有洞天,怎么說呢,幾十平方還是有的。
里面沒有歌舞表演,也沒有說書的,來這兒的人好似只是為了來喝茶。
一桌一桌的,每一桌都差不多坐滿了人。
雖然沒有歌舞表演,但是每一桌的人也都沒有閑著,三言兩語在談論著什么。
沈青黛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看什么都很新奇,她左顧右盼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
還別說,這個地方是真的適合放松休息。
沈青黛斂著眸子,又往里面走了走。
這家店設計的很有意思,店門正對著的是一條過道,過道兩旁則是兩列茶桌,然后柜臺在過道的盡頭。
沈青黛邊走邊看,中間有幾桌的人見到她甚至低聲議論了什么。
她也沒在意,時間久了,說句凡言凡語,她已經適應了自己是個名人的事實了。
走到柜臺前,臺后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家,老人家頭發花白,笑呵呵的,面相很和善,而且精神狀態很好。
捫心自問,沈青黛感覺自己二十歲的年紀,都沒人老人家的狀態好。
按照年歲,要是在現代,她早就乖乖的叫爺爺了。
可是還沒等她喊出那句爺爺,老人家倒先稱呼了她。
“靖王妃?”
老人家也不是很確定。
沈青黛一聽笑著點了點頭,“正是,老人家,我來是想找您問些事。”
她開門見山,直接表明自己的目的。
“王妃要是不介意,和王爺一樣,喊我趙叔吧。”
沈青黛眉梢一挑,“趙叔,您和王爺認識啊?”
她聽得出,趙叔說的“王爺”二字時,嫻熟的就像自家人一樣。
趙叔點點頭,“認識,而且認識有些年了。我兒子當年和王爺一起上的戰場,是副將。”
好家伙……
沈青黛在心里直呼好家伙。
怪不得和楚瑾瑜認識。
沈青黛頷首,再叫那聲趙叔的時候,更加恭敬了不少。
“來吧,嘗嘗你趙叔家的茶。”趙叔邊說,邊帶著人往一旁的一張空桌子走去。
趙叔擺擺手將不遠處的一個跑堂的招呼過來,隨后吩咐,“你去把我們品茶最好的綠碧羅取來。”
沈青黛聞聲調侃道,“趙叔,我出門可沒帶夠銀兩。”
“哈哈哈……趙叔請你這娃娃。”趙叔笑道。
沈青黛和趙叔兩人落座。
想到這個趙叔和楚瑾瑜認識,沈青黛難免又多問了兩句,“趙叔,您兒子現在還跟著王爺嗎?”
趙叔的臉色不變,依舊是一副隨和的表情,“他半條腿截肢,哪還能跟著王爺來回跑。”
“抱歉。”沈青黛忙道,“我不知道是這樣。”
趙叔不以為意,反而對沈青黛笑了笑,“娃娃不必道歉,趙叔很滿意了……”
“當年若不是王爺替樹兒擋了一刀,趙叔這輩子,可能都見不到樹兒了。”
趙叔笑了笑,“我就這一個兒子,他娘逝世的早,我和他一起過活了這么多年,若是他也撇下我,還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有什么盼頭。”
“這孩子,從小就想馳騁疆場,殺敵報國,當年我百般勸阻,他就是個倔脾氣,死活不聽,最后還是去了北疆。”
“后來啊,他回來了,渾身是血……”
“我問他,可曾后悔過?”
“他說——”
“愿得此身長報國,何須生入玉門關。”
沈青黛表示理解,“挺好的,人回來了。”
“對啊,回來了,現在樹兒都有個三歲多的兒子了。”趙叔臉上掛著滿足的笑。
沈青黛由衷的替趙叔趕到高興,真好,趙叔的兒子回來了,茶館的生意也是欣欣向榮。
“王妃來是想問?”趙叔想到剛才這娃娃說想問他一些事。
沈青黛差點把正事給忘了,經趙叔一提醒,她忙道,“趙叔,是這樣的,前幾日我家丫鬟來到茶樓喝茶,然后聽到您和一個小廝聊陳家和宋家的事情。”
趙叔點頭,前兩日他確實說到過,是他家的小廝氣不過,才拉著他嘮了很久兩家的事情。
他一個即將渾身入土的老人家,哪還會在意別人家的家長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