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魏續道:“只怕又是一個勸人的,主公必不肯聽。”
呂布這人,什么時候肯好好聽話了?!
看看,呂嫻不一在,他就跑到南陽去了。
這個時候正是需要展露無害的時候,你跑過去,這不是威懾嗎?!
徐庶失笑道:“司馬氏若來,不至今這般捉襟見肘。若袁氏真心服之日,到那時,要征伐袁紹,便有人可用了。”
魏續笑著道:“若是女公子再帶人回來,必也是悍將,將來進伐中原也就有希望了。”
徐庶一想到呂布,也是特別哭笑不得。這種追著呂布寫信,叮囑不斷,恨不得一件事要重復幾十遍的感覺,真的是醉了。偏偏現在的壽春,他還是離不開的,因此,擔心可想而知。
徐庶現在是真的盼著司馬懿早點來了。來了不用干別的,領虎威軍軍師職就行,也不用勸呂布不該做什么,只需要注意防守,不叫呂布有閃失就行了。
天天寫信盯著呂布,生怕有失的感覺,徐庶真的嘗到了虐心的滋味。
他現在真的有一種呂嫻恨不得甩脫親爹出手的感覺。
也無怪乎他這么想,看看呂嫻才離開多久,呂布有漸漸的故態復萌的樣子。
徐庶是真的恨他哪天心血來潮,又跑去南陽了。
天已極冷,已至臘月,這日下起雪來,而高順押送一直都很順利。
劉琦的一個隨從匆匆的回到了劉琦的馬車之中,道:“公子,剛剛在林中,聽到有人在議事,說是還有十日將至徐州城,要成事便會在這十日內,小人怕有閃失。”
劉琦心中吃了一驚,該來的還是來了!
“可有被發現?!”劉琦道。
“不曾,有雪覆蓋,有樹遮擋,小人只是在小解,在樹后,并無被察覺。”隨從道,“公子,此事甚大,若真的出事,必連累公子,如何是好?!”
“何懼之有?高將軍必有安排。”劉琦道:“這一路來,他們都未曾尋到機會,可見高順將軍是極為細心之人。現在快至徐州,他們才急著行事了,只怕也未必可成事。你去與高順將軍的親兵說一聲,此事高順將軍必然有數,小心一些。”
隨從道:“小人省得,只說是柴不夠了,托高將軍弄些來,天冷需炭。”
“可。”劉琦看他穩穩的去了。他雖懦弱,可是也是有主見的,身邊得用的人若不是忍耐之人,又如何能跟著他在蔡氏的手上察言觀色的活至今?!
劉琦出來尋到袁耀的馬車,道:“袁公子,怕是要出事!”
袁耀嘆道:“都已至此了,還要送人頭!”
劉琦默然。
“這里離徐州不過十日路途,這里也是徐州境內矣,那徐州如何能不來接應?必然早在候著了,只怕一直在等著這一個最后見血立威的機會。清理不服呢。”袁耀道:“不是送人頭又是什么?!”
劉琦見他心里有數,也明白了,這件事本身怕是阻攔不得。是定勢了。
二人不再提此事,一時用炭火烤著手,默然無語。
袁耀低聲道:“昔年父親治下之淮南諸境,到冬日,難免有凍死餓死之人,方今天下大亂,這樣的事不知有多少,原也以為是常事,可是自進徐州境內,觀這一路,竟沒看到一個餓死凍死之人,反倒有不少商隊經過,還有趁雪出來打柴賣炭的農夫,見到軍隊過路,也不避,軍隊也不侵擾……劉公子,這種的事,在荊州可有?!”
劉琦搖了搖頭,有點茫然。
在他原本的教育里,士大夫不與庶民同禮同路同食,貴人過,庶民避讓,這幾乎都是這樣傳下來的禮節。
所以,他不知道這徐州城到底是有禮還是無禮。
可是,確實是大善的。
“徐州治理一方很有效果。”袁耀道:“能不餓死人,不止是大善吧,而這種失禮,也未必不是大禮。”
還未進徐州,就已經感覺到了這徐州境內的生氣。哪怕是在這凜冽的寒冬。
“那日有百姓送草料來軍中喂馬,琦有看到,軍士給了豆干和肉干。”劉琦道。
袁耀看著炭火,長長的,舒舒的嘆了一口氣。
“活天下,為大義。”袁耀道:“至于小節,至于父親的苦悶,還有不甘,至我這,已全部消解了。劉公子,徐州,挺好。”
二人露出一個笑來。
想必開了春,雪化盡時,這里的庶民百姓,便可安心種地了。
因為這里出現了一個能讓他們安心的州牧。
此可謂至仁之行。
以往讀書一直不明白,如今倒是有點悟性。
其實戰事比起天災,對百姓來說,更為可怕吧。天災無論是水了還是旱了,總能撐過去的,不過三五年,也就過去了,人類自有始,一直都是與天災抗爭的,也從來沒有滅亡過。
唯有大規模戰爭,其實對人類的摧殘更為殘酷。
有些一打打幾十年,那真的是民不聊生,因為要避戰,避禍,而無法真正安心的種植土地。便是風調雨順也不能種,因為種出來的,可能被搶,被征稅,還不夠交的……
這樣的,比起天災更可怕。
漢末之亂,已經讓百姓十不存一了,哪一個天災有如此的迫害力?便是有瘟疫,也不過是出現大規模死亡,控制住了,隔離開了,也不過幾年就恢復了生氣。
唯有戰爭,殘酷到叫人絕望的地步。以往他們覺得是亂世,本來就是亂世,這樣子的事情,也不奇怪,因為太多太多了。
可是他們一路行來,看到了這些小細節,才明白,所謂仁義之治,到底是可行的。
因為真的有人做到了,顧及到了在戰爭的同時,還在養民!
養民也如蓄水吧,水是越蓄越多,也會運轉起來的,直到到大江大河。而一個能遠視的徐州城,未來可期。
高順聽了隨從的提醒,眉頭微索,良久讓斥侯去通知了援軍。本來以為這一路蠻順利的,這些心思也壓下去的,沒料到,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暴亂起于人心。
所以,這進徐州前最后一次的平定,一定要真正的震懾人心。
最后一次。高順心想。果然與女公子所料半分不差。
這一次只要壓下去,人心就真正的再三而竭,以后再也不會成勢了。只是這次,還是要慎重以待。
呂嫻已經到了小沛城,臧霸接應了她,二人帶了jing銳,連夜出發。
一路有雪,雪還挺大,好在現在的徐州的裝備不錯,jing銳部隊是有皮靴的,里面有長長的毛,很暖,而且有折疊的帳蓬,防雨防火,這一路雖也露宿,但好歹能擋風遮蔽的。
其實基本算是露宿,他們這一路,也不可能經過城鎮,晚上露宿,盡量找避開人煙之處。當然了,離開徐州境內以后,想要在野外找個有人煙的地方還真的挺難。
因為真的太亂了。徐州是安定下來,然而,這徐州外,城鎮還好,大多數治下日子也能過,若無戰事也過得去,只是野外,基本上已經沒多少百姓了。
所以他們偶爾還能進沒有人的村莊,找到土壘的屋子能對付一宿,若不然就找樹林,山坡,偶爾找小路,還能射殺點獵物,找個山洞遮蔽。
只不過因為趕路,倒是挺寂寞無聊,而且因為長途跋涉,馬也累也冷,人走路太長,腳就出汗,因此味兒真不好聞,晚上還得把靴子給用火烤干,要是真在一個帳蓬里,那味兒,醉人。
一路上百姓是沒遇到幾個,但是倒是遇到了不少毛賊,或是一些山匪,但都是三腳貓,不成氣候的,呂嫻看這草頭兵,也沒勁頭招攬,因此打散了過去了也就算了。
他們不好惹,有些愚蠢的撞上來的,也沒討到好處,其實還輪不到臧霸和呂嫻出手,jing英們便能將他們打跑了。
臧霸上了樹,考察了一下地形,這才爬下來道:“前面便是兗州境內了,要去冀州,就得經過兗州,然后再去幽州。只是還是要小心,兗州屬于曹操的地界,只恐會有兵力在。”
呂嫻也爬上去用望遠看了看,道:“城墻是挺嚴的,我們從山上攀爬過去,只是馬不好帶。”
他們當然是騎馬來的,腳程確實快上不少,只是有時候走山路,對馬來說,的確就難為了。
所以才說,騎兵一不入林,二不上山,這是真的不是優勢。
臧霸道:“肯定有小道,只怕要在這耽誤兩天,尋找一下小路。若不帶馬,過去了,也是很難走的。光用腳,很難辦。”
呂嫻點了點頭同意。
此地多山,一路兵路,肯定是有小道的。
若是能找到,以后這可能就是出奇兵的好優勢了。
呂嫻下了來,一路寫寫畫畫的。她是極善于收集地勢的一個人。
雖然前世的地圖可以參考,然而地貌從古到今都有變化,有些必須要實地考察為主的,以后也方便出兵。
臧霸看她又在畫地圖了,便沒吭聲,坐在一邊準備升火,火燃起,便將豆干串上去烤了烤,用干野菜燒了一把熱湯,再吃點餅子,也就對付過去了。從軍之人,也追求不上口腹之欲,有空打獵的時候,便能吃著肉,沒空吃的時候,也顧不上。倒不會特意的去找肉吃的。讓他驚訝的倒是她,出來以后才發現她野外的生存能力這么強。比斥侯有過之無不及。
“司馬氏全族如今在冀州魏郡魏縣,而司馬懿卻在許都外的小鎮上,兩地相隔很遠,司馬懿要脫身,還是暗影出力,若是找出他,馬上先送他去徐州我父處,任命為虎威軍軍師。”呂嫻道:“而我們先去幽州,先避開司馬氏全族。待回轉時,一并將他們所有人全部帶回去。”
臧霸道:“現在他們只是被冷落,還能撐得住,袁紹只是視而不見而已,暫無生命危險。待回程,還需要兵力來護送。所以,去了那邊,就需要收攏更多的人。”
呂嫻點點頭,“公孫瓚與馬騰馬超也算是中原的功臣了,幽州與涼州一直以來都受外族侵擾,若無他們,邊關不會這么太平……”
所以受地利影響,公孫瓚和涼州的勢力很難發展起來。但是他們的騎兵一直很強,這也是得益于草原的緣故。有好處,自也有壞處。
“女公子去還是要小心,不可大意。”臧霸道:“無論是袁紹和曹操的勢力,都得防備。”
“無事,低調些就行。”呂嫻笑道。她是特殊兵種出身啊,若論jing細的反追蹤與追蹤能力。她是真的半點不輸人的。
與其說在徐州運籌帷幄,不如說現在才是她的老本行。
這一路也不是沒遇到些各式各樣的各陣營的斥侯,都被她給巧妙的避開了,不能避開的,基本都處理掉了。
所以想要抓她,怕是還得有她的本事才行。
“等到了幽州,還是要扮成客商方好行事,”呂嫻道:“若是能得千人,我就滿意了,若是能得五千人,那這一次出來,收獲也太美妙了。倘若能得個二三千也使得……”
呂嫻失笑著道:“這次撿漏,可真的是驚險吶。”
臧霸聽的失笑,可不正是撿漏,這兩個字形容的確貼切。
九州很大,如果像她這樣小心行路,被發現的可能性不太大。
這漢末真的不像后世,哪怕去深山老林也到處是人。
漢末的人口密度,真的低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他們又一路尋小路,基本遇不上人。
臧霸隱隱的看出來,她這次出來,還有另一個目的,畫地形。
果然,女公子行事,向來走一看百。這是要為以后伐袁紹做準備了。
袁紹如此之強,她心里豈能沒有準備和壓力?!
她是行軍之人,更知道地勢的重要性。
而要參與伐袁之征,就需要穿過兗州,再到冀州,才能得到最大的好處。兗州是老曹的地界,而要穿過這一帶,出奇兵,神不知鬼不覺,這地利就十分重要了。難道真等到那一天,要經過兗州去,還要向老曹打報告不成?!
行兵在神速,可不是這樣受制于人而行的。
所以,她就一直很注意路線。還有什么比自己親自走一遍更快的?!
沒有比這更直觀,更快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