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日短,此時天色漸晚,寒風已起。
袁若星瘦弱的身子穿得單薄,瑟瑟發抖。
“若星,竟然會是你。”曹芝覺得意外的同時,更覺心痛。
袁若星話未出口淚先流,滿臉的淚痕流過還紅腫的臉,洇濕著被袁若月斷甲劃出的傷口,看著凄涼而又猙獰。
“在這個家里沒有人看得起我,兄弟姐妹都把我當下人使喚,他們不高興了都可以訓斥我,教訓我,甚至打我。小娘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她雖知道我過得不好,可也不想管,也管不上。
但二哥哥不同,他天性善良淳樸,有一次我被大姐責罵,讓我跪在烈日下足足一個時辰,是他將中了暑氣暈死過去的我抱回了院中,還為我請了郎中,斥責了大姐的所作所為。
我從小就沒了親娘,只有從二哥哥的身上才能感受到親人的溫暖。這般好的哥哥我自是希望他能永遠幸福快樂。
琚秀從小就與我們一起玩到大,她性子還算溫和,雖對我也是不冷不熱,但相比總是欺辱我的人來說,她的不理不睬已經算是對我的恩惠了。所以我本對她并無任何的恨意和惡意。直到她與二哥哥定親后,我總覺得她對二哥哥少了一份真心,但見二哥哥高興,我也高興,只望他們早日成親,早生貴子,讓二哥哥的日子過得圓圓滿滿的。
可是這賤人竟然背叛了二哥哥。那一日二哥哥酒醉與我說了琚秀提出解除婚約之事,言語間極為難過、傷心。琚秀此舉嚴重傷及二哥哥的自尊,我這般好的哥哥與她結親,她竟不知珍惜,竟用退婚傷他,我怎能不氣。
于是,某一日她來府中與大姐吃茶閑聊,我尋機私下問及此事,她不但不肯說出解除婚約的原因,還大罵我一頓。我不死心,拿出僅有的積蓄收買了琚府為其趕車的小廝,終于發現一件驚人的事。
那個小廝偷偷告訴我,琚秀近幾個月總是頻繁地去一家字畫鋪去買字畫,近段時間待得時間越發久,出來時他偶爾還聞到琚秀身上有藥味。我便讓他多多留心那家鋪子的情況。
前些日子他告訴我,他跟蹤到那個鋪子的東家去了藥鋪,一打聽配的是安胎藥!
他懷疑琚秀和那鋪子的東家有了茍且之事,懷了身孕。
我聽了極為震驚,便打算在今日茶會上找琚秀問個明白。
故而今日琚秀來了之后,我便仔細盯著她,想尋找機會私下問個清楚。
卻不想我偶然發現琚秀竟然幾次偷偷躲到園子隱蔽處嘔吐。我看過害喜的婦人,琚秀的癥狀和她們一模一樣,我基本可以肯定琚秀已和那字畫鋪的東家珠胎暗結。
我不能原諒她竟然背叛我二哥哥和一個落魄無能的字畫商戶在一起,難道我二哥哥連這樣一個低賤的商戶都不如嗎?
我本想將此事宣揚出去,讓所有人都唾罵這個蕩婦,讓她去沉豬籠,但我冷靜想了想,若是這樣,我二哥哥也會成為別人的笑柄,到時候讓他如何自處。
思前想后,我決定殺了她。只要她死了,婚約自然解除,二哥哥頂多讓人同情一番,未婚妻不幸慘死,過不了多久他就能重新找個更好的姑娘了。
一開始,我并沒有想過要嫁禍岑三姑娘,正巧大姐因為嫁禍她不成拿我出氣,我被她踢翻在地,看到了岑三姑娘不慎掉落在花案下頭的金簪子,我心里便有了計劃。
原本我遭了大姐毒打,不想去偏閣用飯,但為了尋機殺死琚秀,我還是去了。終于我等到琚秀離席,便尋了理由也趕緊離開了偏閣。
尋著她到了寒香園,本以為要費些心思支開她的女使,卻沒想到天助我也,園子里只有琚秀一人。
我上前告訴她我已經知道她與別人有了奸、情,并懷了胎之事,她大吃一驚,不得不聽我的話跟我往廂房走去。
之后的事便同岑四姑娘推斷的那樣,我殺了她,卻被躲在廂房里的大姐發現了。
她先是震驚,再看到兇手是我后竟然不覺得害怕了,她揚言要告訴父親,將我問斬。我冷笑著告訴她,我是她的妹妹,我若是殺人犯,那她作為殺人犯的姐姐,就再也別想嫁入高門大戶。
她妥協了,答應幫我隱瞞,我便這樣進入了廂房,然后殺了她。”
袁若星一口氣將作案經過吐了個干凈,然后長長吁出口氣,說道:“今日我雖殺了兩人,卻覺得無比痛快。一直以來我都活得憋屈,忍氣吞聲,逆來順受,今日我終于揚眉吐氣了。
只是,二哥哥,對不起,我終是沒能處理干凈這事,讓你蒙羞受辱。”
說著,袁若星朝著袁二郎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袖,最后感受一次他帶給她的希望和溫暖。
“不,不,你別碰我。”袁二郎連連后退,看著袁若星似是看到了洪水猛獸,“這事與我何干,我根本不用你做這些。你為什么要做這些,你真是恐怖可怕,歹毒!”
袁若星痛苦地,“二哥哥,連你也厭棄我了嗎?”袁若星說完這句話,捂著臉嚎啕大哭,似乎再將這些年的壓抑都釋放出來。
“你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你連月兒都殺,那可是你姐姐啊!”袁知州再也忍耐不住,沖上前一腳踹向袁若星的胸口。
袁若星被踢飛出去,仰面倒地吐出一口鮮血。
“我打死你這個惡毒東西。”袁知州見狀還不解氣,還想再沖上去狠踹幾腳,幸得岑平、曹司理拉住了她。
“哈哈哈”袁若星此時卻不哭了,捂著胸口哈哈大笑起來,鮮血隨著笑聲從口中涌出,臉上已沒了絲毫血色。
可她卻一點都不在意。
她瞪大雙眼,死死盯著袁知州說道:“爹,我禽獸不如,狠毒可怕,可這些不都是和你學的嗎?”
“你個小畜生,胡說些什么?看我不打死你!”袁知州見她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怒火攻心,轉頭將身邊一衙役的佩刀拔了出來,就要砍死這個女兒。
岑平幾人只能死死抱住他的腰,不讓他一時沖動做出當眾殺女的事來。
“爹,我的好爹爹,我有說錯嗎?我這些都是跟你學的。當年我娘難產都是你所為吧?是你買通了穩婆要她去母留子,來保全你的官聲吧?”袁若星眼若寒冰,言如利刃,直擊袁知州心底,讓他忘了生氣,呆立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