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嬴剛起來沒多久,還坐在鏡前梳妝,周琰就在外頭求見了。
小吉祥極不耐煩地放下梳子,去把周琰帶進來。
“公主!”周琰上前給嬴行禮,聲音比往常更有活力些,不再那么死氣沉沉。
嬴從鏡中看向他,發現周家令今日明顯認真拾掇過自己,衣服與鞋都是嶄新的,發髻也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
讓嬴驚訝的是,他進來的時候手里竟然捧著一盆花草。
“周家令這是做什么?”嬴打趣道,“莫非是給本宮送禮來了?”
周琰看了一眼手中的話,連忙道:“不是,這花是虞大人讓人送來的。”
“嗯?虞郎送的?”嬴聞言,好奇地起身,走到周琰面前,去打量那盆花。
小吉祥無聲冷笑:無事獻殷勤!
嬴雖然并不怎么喜愛花花草草,但是大清早的,有美郎君特意送花來給她,她的心情很難不好。
周琰:“對了,與花一同送來的還有虞大人的信。”
周琰將手里的花盆遞給了冷著臉站在一旁的小吉祥,然后從衣袖里掏出了一封信,呈給嬴。
嬴接過拆開一看,果然是虞舜臣的字,這封信極短,只有寥寥幾句,上面寫道:孫夫人最喜蘭花,此花乃是臣無意間所得,名為美人蒼玉,品相尚可,公主可將之送予孫夫人。
“原來虞郎這花,不是送給本宮的啊。”嬴抱怨了一句,又很快笑了起來,“看在虞郎如此體貼周到的份上,本宮就不與他計較了。先拿出去吧,等會兒記得搬上馬車。”
“是。”周琰連忙將花叢小吉祥那里拿了回來,離開之前,又忍不住暗搓搓地提醒了一句,“馬車已經備好了,公主隨時可以出門了。”
小吉祥瞥了一眼周琰離開的背影,忍不住比劃:周家令今日與平日不一樣,是那些石頭有如此奇效,還是因為終于能進萬年書院的緣故?
“既有石經的緣故,也有書院的緣故。”嬴一笑,將梳子遞給小吉祥,示意他繼續給自己梳頭,“這就是我為何要將石經送往萬年書院的原因了。那石經在萬年書院現世,與在別處現世,是不一樣的。石經可以借著萬年書院在庶族讀書人中的影響,極快地重樹威望,萬年書院也會因為那些石經的存在,聲望再上一層樓。它們可謂是互相成就。”
小吉祥:這么算起來,公主也算幫了那孫老頭大忙,難怪他會讓夫人邀請公主。
嬴道:“本宮向來喜歡互相成就的美事,這樣的關系才能長長久久么不是?”
小吉祥連連點頭。
此時的虞府。
容氏拿著水壺和自己jing心調制的花肥,打算去打理打理那株新得的蘭花,這花是虞氏擅長養花的族人,從深山里挖出來,又jing心養育了一陣子,然后千里迢迢托人捎進京城來的。
可是當容氏走到放花的地方,卻驚訝地發現,自己那盆花不見了。
容氏繞著虞家那不大的庭院找了一圈,都沒找到花,不由得去看院子里的幾個人。
牛翁正快步往前院走去。
牛嬸一邊低頭掃著地,一邊悄悄往墻角挪。
纖云原本坐在屋檐下做繡活兒,抬頭對上她的視線,竟慌忙拿起針線籃子進屋了。
纖巧在曬被子,曬著曬著身子就被被子遮住了,只露出了一雙繡花鞋在下面。
容氏冷笑,“誰來說說,那盆美人蒼玉去了何處?”
院子里只有牛嬸“沙沙沙”的掃地聲,一瞬過后,這“沙沙”聲都消失了,牛嬸干脆面壁而站。
容氏:“纖巧,你說說,是不是你澆了熱水,不小心澆死了?”
“沒有,老夫人,奴婢今日還沒澆過花。奴婢什么也不知道。”纖巧小心翼翼的聲音隔著被子傳來。
“牛嬸!”容氏揚聲道,“是不是被你掃地的時候打碎了?”
牛嬸嚇得連忙回頭,扔了掃帚連連擺手,“沒有沒有,老夫人,奴婢沒碰的,奴婢也……也不知道。”
“纖云,你出來。”容氏喊道。
纖云磨磨蹭蹭探頭出來了。
容氏盯著她一臉嚴肅:“那就是你了!”
纖云低頭:“不是奴婢。”
“呵。”
纖云被這一聲呵嚇得腿都軟了,生怕容氏真以為是她,哭著說:“是郎君,早晨郎君讓小廝如意將那盆蘭花搬走了。”
纖巧狠狠瞪了纖云一眼。
“哦?郎君把花弄哪兒去了?”容氏面無表情地問。
纖云聲音低如蚊吶:“郎君吩咐如意的時候,奴婢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了……公主府三個字。”
“呵。”容氏看了纖云一眼。
牛嬸湊過來,小心地安撫容氏說:“老夫人,您別生氣,郎君說讓人找幾盆牡丹回來養,老夫人不是最喜歡牡丹么。”
容氏涼涼地說:“我生什么氣?那盆花,本就是族人送給他虞大人的謝禮,他愛搬哪兒去就搬哪兒去。”
容氏說完,一臉淡然地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等門一關,容氏忍不住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案幾上,甩著手小聲罵道:“小兔崽子!真是皮癢了!”
等容氏再從屋里出來,又是一臉淡然,她招手將牛嬸叫了過去。
牛嬸深怕老夫人再提那盆蘭花的事,戰戰兢兢的。
容氏卻道:“你上回不是說你認得一個繡坊的女掌柜,想帶幾個手巧心細的徒弟嗎?明日你出門采買的時候,把纖云帶上,問那女掌柜收不收。”
牛嬸一愣,“老夫人,是纖云伺候得不周到嗎?”
容氏搖了搖頭,“論起細心周到,她比纖巧那丫頭好多了,纖巧那小丫頭片子,都澆壞我多少盆花了!”
牛嬸:“那為何……”
容氏淡聲道:“這人與人之間,要看緣分,我看纖云與我們虞家沒緣分,讓她去找有緣人吧。”
牛嬸雖然不解容氏這話,但是主家的意思她也不能違背,便點頭應了。
“對了。”容氏轉身前又想起來什么,低聲交代道,“記得先打聽清楚那女掌柜是個什么性子,可別是個喜歡磋磨人的。虞家雖與那丫頭沒緣分,也不能將人推入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