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舜臣從聞經閣出來,門口已經沒有人了,他站在門前沉思了一瞬,突然想到了什么,回過頭去看不遠處的一棵樹。
“噗嗤!”嬴樹后踱了出來,“虞郎不僅學識過人,眼神也好得很。”
虞舜臣無奈一笑,走到嬴面前,極自然地將落在她肩頭的一枚小小的枯葉輕輕揮落。
嬴看著他笑吟吟道:“郎君今日之風采,令人心折,還不知會招來多少仰慕郎君的小娘子呢。”
虞舜臣淡淡道:“公主慣愛躲藏,臣每回找尋公主就已經費盡心力,并無心思分給別的小娘子。”
嬴聞言,輕笑出聲,“虞郎慣會哄人呢。”
跟著公主從樹后出來的小吉祥盯了一眼虞舜臣的手,在心里冷笑:呵,可不是嗎!
虞舜臣也不不辯解,只道:“公主進去看過嗎?”
嬴抱怨說:“本宮才不去孫老頭面前受氣,他哪回見了本宮不吹胡子瞪眼的。”
“那便不去了。”虞舜臣溫聲哄著她說,“臣把石經抄下來給公主。”
嬴想了想,欣然點頭道:“好,本宮最喜歡虞郎的字了。”
虞舜臣聞言,不由彎起了嘴角,想起來公主曾經因為喜歡他的字,非要練他寫的字帖之事。
嬴,“我看今日擺在此處的石碑,好像少了幾塊?”
虞舜臣頷首,說道:“臣正要與公主說此事,那幾篇兵法,臣還未搬過來。”
嬴,“哦?”
虞舜臣想了想,低聲道:“今日擺在此處,有些喧賓奪主了。”
嬴明白了虞舜臣的意思,他今日顯然是針對李家李家的挑釁,設了一個局。如果將那幾篇兵法放在這里,反而容易幫李家轉移注意,確實不妥。
嬴立即夸贊道:“還是虞郎想得周道。”
虞舜臣反而露出了一絲愧疚,猶豫了一瞬,誠實地說:“還有一個原因是……臣兵書看得不多,怕有疏漏。”
嬴愣了愣,有些樂不可支,驚訝地打趣道:“竟然還有虞郎不擅長之事?”
虞舜臣紅著臉,很認真地說:“臣會好好研習兵書。”
嬴忍著笑,“好,那本宮就等著虞郎成為萬人敵的那一日。”
嬴本是玩笑之言,虞舜臣卻點了點頭。
嬴:“對了,你之前說太宗時期那幾家師出同門……”
嬴話音一頓,小吉祥已經飛躥了出去,從聞經閣門后揪了個人出來。
那人怒道:“你做什么!放手!”
小吉祥不理會那人的怒斥和踢打,將他揪到了公主面前,推到了地上。
那人摔倒在地,悶哼了一聲。
虞舜臣看到此人皺了皺眉,上前一步擋在了嬴面前。
“姚椿?”
姚椿漲紅著臉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了一眼擋在自己面前的小吉祥,從服飾上認出來他是個內侍,便懶得再與他掰扯。他拍了拍自己衣裳上的灰塵,捋了捋皺褶,想維持住世家公子的體面。
好在他今日這身衣服不怎么沾灰,也很抗皺(揍)。
嬴從虞舜臣身后出來,看著姚椿想說什么,“你……”
虞舜臣難得手比腦子快,立即將公主拉到了自己身后,擋得嚴嚴實實。
嬴:???
姚椿不等他們質問,便主動辯解道:“我是來找虞大人的,才剛走到門口,并無故意偷聽之意。”
小吉祥對嬴點了點頭,意思是這人確實還沒機會偷聽到什么,但是他方才走到門口看到嬴和虞舜臣在說話,又連忙退回去的動作十分可疑,鬼鬼祟祟的。
虞舜臣不置可否,略有些不耐道:“何事?”
姚椿挺直了腰桿道:“方才在里面,虞大人那番話確實精彩。但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虞大人也不要太不將其他人放在眼里。”
虞舜臣不理會他話中的挑釁,淡淡道,“說完了?”
現在的虞舜臣,比起方才在里面,少了幾分寬容和煦,多了幾分冷漠不耐。
姚椿愣了愣,意識到虞舜臣并沒有將自己放在眼里,心里更為不服,“這世上有過目不忘本領之人并不是只有虞大人一人,學生三歲認字,五歲便能背完《書》《經》,雖不敢稱自己學富五車,卻也自覺并不輸與任何人!學生現在或許與大人有些差距,但這差距是因為大人比學生年長的緣故!等學生到了大人的年紀……”
嬴聽到這里忍不住笑著打斷了他,“所以只有你長歲數,虞郎不長么?”
姚椿愣了愣,看向虞舜臣身后,卻只能看到一抹紅色的裙角,但是他知道那是承平公主。
只聽公主玩笑般的聲音繼續從虞舜臣身后傳來,“你還是別與虞郎作比了,因為終你此生,你們的差距都會存在。”
虞舜臣彎了彎嘴角,看著姚椿的眼神,也不那么煩人了。
姚椿卻氣得臉更紅了,他正想說什么,又有一人從里面跑了出來。
“虞大人!你還在這里啊!真是太好了!”來人滿臉驚喜地說。
可虞大人原本好了一些的臉色,又有些不好了。
“何事?”
宋安卿先用懷疑又警惕的目光打量了一眼姚椿,轉頭面對虞舜臣的時候,又笑得得體又乖巧。
“哦,是孫山長要與虞大人探討石經上的一篇文章,派學生出來看看大人走遠了沒有。”
姚椿被打斷了話,心里本就不太痛快,聞言便道:“孫山長為何會派你來?錯認你是萬年書院的學生了?”
宋安卿今日的偏向太過明顯,姚椿這話明顯是在嘲諷。
宋安卿面對他時,立馬換上了兇巴巴的表情,“關你什么事?我宋安卿在明德書院也有幾分名氣,孫山長認得我怎么啦?”
姚椿懶得搭理他。
嬴道:“虞郎有事便去忙吧,本宮也要回去了。”
虞舜臣回頭看了公主一眼,點頭。
“好。”
嬴見他答應得好好的,卻遲遲不動,有些疑惑。
虞舜臣低聲道:“公主先走。”
嬴以為他還有話要與這兩個明德書院的學生說,也沒有多想,轉身帶著小吉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