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重的信并不是直接送到青州的,因為他知道,從羅江縣到青州太遠了,要是走驛站,別說時間,能不能到都是一個問題。
所以他直接托人送到京城周宅,再由家里人跟著一起送去青州。
他知道,京城那邊每個月都有人往青州送信,不是這家,就是那家。
而且他要是沒記錯,小姑和公主也快要生產了,這段時間送往青州的東西只會多,不會少。
周立重猜的不錯,他的信前腳才到京城,后腳皇宮那頭就來人了,問道:“宮里要給公主送些東西去,娘娘讓過來問一句,府上可有需要一塊兒捎帶過去的東西?收拾出來,明兒一塊兒送去。”
周家和白家一聽,立即應下,當即就打包了不少東西交給內侍。
又給內侍塞了一把銅錢。
別看只是一把銅錢,內侍也足夠高興了,笑瞇瞇的收了,抱著好幾個包袱進宮,第二天一起往青州送去。
和宮中的這批內侍宮女一起啟程的還有鄭辜和兩個今年才畢業的太醫署女學生。
他們帶上了家人一起往青州去任職,路上碰見這批宮中的人,因為都是公職,便干脆一起走。
十天后,一行人同時到達青州,內侍宮女們不做停留,直接往北海縣去。
鄭辜則帶著兩個師妹去青州醫署里找文天冬。
文天冬看到他們大松一口氣,眼淚都快要出來了,上前一把拽住鄭辜的手道:“鄭師兄,你再不來,我就要撐不住了。”
實在是太忙了呀。
鄭辜和文天冬是同一年入門的學子,但后來鄭辜因為基礎好,所以被收在另一個班里,比他們早一年畢業。
所以他們再見便一直是師兄師弟的稱呼。
鄭辜看了一眼青州醫署,頷首道:“看上去挺整潔的,病人也不是很多,你哭什么?”
“這是因為到中午了,病人們都拿號去吃飯了,”文天冬道:“而且青州不是只有一個醫署,而是有兩個呀,老師還讓人在長壽縣里準備了宅子,只等著我們抽出空來就要把那邊的醫署也開起來,你說我忙不忙?”
“對了,老師的日子快到了,她這會兒已經開始休息,兩邊的醫署都需要我跑,好在那邊有三個成熟的學徒,不然我會更忙的。”
但即便如此,一些事情也不能交給學徒來做,所以文天冬就更忙了。
鄭辜便明白了,和他道:“我們得先去北海縣拜見師父。”
文天冬一臉惋惜的道:“我走不開,你去吧。”
他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兩個小娘子,眼睛發亮,“這兩位師妹就……”
“我們也要去拜見老師。”兩個小娘子立即道。
文天冬只能一臉惋惜和憂傷的看著她們。
兩個小娘子,一個叫曹一萱,一個叫韋蔓,都是今年剛畢業的女學生,她們可是打敗了不少人才爭取到來青州的機會的。
她們也跟著周滿學過三年,太醫署里的眾多老師,她們最喜歡的就是周滿了。
而且,她是太醫署里所有女學生的目標,曹一萱和韋蔓不僅想成為周滿這樣的太醫,還想成為崇文館的編撰,能夠以一女子之身上朝議政。
既然來了青州,最要緊的自然是見到周滿了。
鄭辜行動也利落,見過文天冬,轉身就帶著人去了北海縣。
內侍們已經提前到了,他們正不斷的從車上往下搬東西,大多數是給明達公主的,只有少部分是給周滿和殷或的。
白善跟著湊熱鬧,看著看著覺得不對,“沒有白二的也就算了,怎么我也沒有?”
白二:“……什么叫沒有我的就算了?我都沒有,都是要當爹的,憑什么你就有?”
周滿拆開一個盒子,里面是一疊信,最上面的便是周立重的信,她拆開看,驚訝不已。
白善看到她面色有異,上前問道:“怎么了?”
“你還記得以前我們縣城里那位特別豪爽大方的石大爺嗎?”
白善歪頭想了想后點頭,“記得,我小時候的愿望就是成為他。”
“我也是,”一旁的白二郎也道。
見明達和殷或都好奇的看過來,白二郎就解釋道:“這位石大爺特別好,雖然我們進城少,但每次去,只要碰見他,他都會請我們吃東西,或是一根冰糖葫蘆,或是一塊麥芽糖,或是一個包子,有時候碰上他斗雞斗贏了,高興,他還會讓人從館子里送大肉給我們吃呢。”
明達:“……你,你小時候日子過得很苦嗎?”
白二郎道:“不苦,但家里的肉怎能和外面的肉比?”
他道:“外面的肉特別好吃。”
周滿:“尤其是別人請的。”
明達和殷或:……
倆人好奇了些,問道:“然后呢?”
“他家很有錢,”白二郎回憶了一下,卻發現印象不是很多,“我只記得他是家中的獨子,從小要什么就有什么,家里從不禁著他花錢。”
即便是現在提起,他依舊一臉渴望,“我們那時候還得經營莊子賺錢,不像他,想花多少就花多少,而且他住在城里,我們住在鄉下,只有休沐的時候才能進城。”
所以那時候三人都發愿,以后要在縣城里買個院子住,這樣他們就可以天天去逛街吃好吃的了。
可惜,他們最后還是沒去縣城里買房子住,而是直接去了益州城,雖然不是買的房子,倒也實現了自己的愿望。
周滿冷淡的道:“他現在把家業賭光了,才將最后一間院子給賣了,現在已經無家可歸了。”
說罷冷冷的看著白二郎。
白二郎在她的目光下打了一個寒顫,結巴道:“看,看我做什么,我又不賭博。”
白善問道:“他現在怎么了?”
周滿將信收起來,將后面的兩張紙展開來看,道:“不是他,是他兒子,生病了,一直都治不好。”
她看了一下脈案,眉頭微皺,“這是……”
白二郎好奇的探頭,“是什么?”
“陽虛心衰,”周滿皺眉道:“這個病可不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