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風起云涌,也同樣影響著四皇子。
盯著突然前來造訪的文郁,四皇子不自在的左右張望了一下,好像文郁見不得光似的。
文郁只當沒看見他的動作,慢條斯理道:“殿下,徐家的意思是先對付太子,
您又何必做出頭鳥,我們拉著五殿下和六殿下一起,
這樣一來,您只管和五殿下一樣,在府上思過,凡事有六殿下來出頭,
再說太子,如今上朝,皇上總是先詢問他的意見,悉心教導,地位牢固的很,
單打獨斗反倒容易被太子各個擊破,大家擰成一股繩,辦事來才牢靠,
至于太子倒了之后,自然就是各憑本事。”
四皇子聽了這話,先深深的吸了口氣,將自己心里的想法壓了下去。
張端不在,他也知道自己性子急躁,不能冒然答應。
哪怕他覺得文郁說的一個字也沒錯。
從前倒是不知道這位文定侯世子有這樣的大才。
狠狠的沉住氣,他慢慢問了一句:“你說各憑本事,我憑什么本事?”
文郁立刻道:“自然是徐家的本事。”
四皇子心里一動,差點激動的站起來,讓徐家現在就跟著他去造反。
好在他及時的想到了徐錳。
冷笑一聲,他看著文郁:“我雖然是在閉門思過,可徐家和成王的事情,我還是知道的,沒了幕僚,徐錳說的話在徐家可算不了數,你說的話就更算不上數了。”
文郁點頭:“是,您說的對,不過您想想,徐家除了您,還能選誰?”
徐家要的是陸卿云倒臺,他們重新掌握對西府的控制權。
選太子,太子已經是儲君,犯不著去造反。
選五皇子,五皇子背后有慶妃一族支持,過河拆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徐家和四皇子,其實都沒得選。
四皇子聽了這話,真的要急的坐不住了,當即就問:“那你們想的是什么辦法絆倒太子?”
文郁道:“船行和漕運。”
四皇子白了他一眼:“這兩個和太子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
然而文郁胸有成竹,靠近四皇子,開始耳語,一直說到口干舌燥,才算是說完。
文郁一走,四皇子獨自一人喝了個微醺。
他一邊小酌,一邊想自己那滿肚子的心事,想的幾乎是徹夜難眠。
不為別的,就為了那至高無上的皇位。
皇位在別人眼里,自然是高不可攀,攀了就算造反,可在他們幾位皇子眼里,卻是奮力一伸手的事情。
連太子那樣的蠢東西都能成為儲君,他們為什么不能伸一把手?
和老五老六,暫時的聯手,也不是不可。
就讓文郁去辦吧,這人平常看著有點娘氣,說話做事倒是殺伐果斷的很,比張端要強。
翌日,張端前來,聽了四皇子的決斷,一時無言,良久過后,才對著無人之處長嘆了一口氣。
亡國滅種,大概一開始就是從這些皇子們中來的。
他抬腿出門,外頭日頭高燒,他的影子落在地上,和他一起無精打采的回去歇了兩日,越想越是前途渺茫,歇的他險些收拾包袱跑路。
第三日,他去了碼頭,進了胡邦的小院。
胡邦雖然被四皇子賠給了解時雨,住處倒是沒變,巧的是,他今天也在。
“稀客,”胡邦將餃子塞進嘴里,不冷不熱的看了張端一眼,“添雙筷子?”
張端擺手:“我哪里還吃的下東西。”
胡邦看著他:“怎么,要抄家滅族了?”
“眼下還沒有,”張端自行坐下,“不過照這么下去,也快了,四殿下和五殿下聯手了。”
“就這?”胡邦又塞一個餃子在嘴里:“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張端苦笑一聲:“不能說的話還是不能說,其實我也不知道來跟你說些什么,只是隨便走走,說起來文世子,倒是出人意料。”
這人忽然從一個謙謙君子,變成了一個不懷好意的離間者。
變化之快,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他又道:“當初我們同在四皇子手下的時候,你在碼頭上也是游刃有余,沉船的事,你都辦的十分妥當,四殿下放你走,真是可惜了。”
胡邦眉頭一皺,聽出了他咬重的幾個字。
話中有話,這是什么意思?
不等他多問,張端已經站了起來,擺手不用他送,自己走了出去。
胡邦坐著沒動,筷子也還懸在半空,嘟囔了一句:“碼頭......船?”
碼頭上的船怎么了?
解姑娘有船在碼頭上!
他立刻將筷子一甩,就往外跑,跑了沒有三步遠,就聽到外面一陣大亂。
“死人了!”
“殺人了!”
碼頭上本來就亂,三教九流,什么樣的人都有,現在正是卸貨的時候,人又多,這么一叫嚷,碼頭上立刻人潮涌動,看熱鬧的人連鞋都踩掉了。
胡邦覺得不對,趿拉著鞋往外跑,鉆過人群往里看。
死的是張端。
一把粗糙的小刀直插他心口,他連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
血里散著一個被扯壞的荷包,看起來像是要搶銀子。
看著這一片血腥,胡邦只覺背上一寒,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是四皇子見張端生了退意,殺人滅口?
畢竟這樣的幕僚長史,都是要從一而終的,他們知道的東西太多。
像他這樣被賠出去的,只能說四皇子覺得他可有可無。
可他從前并未發覺四皇子如此殺伐果斷。
若是這位皇子有這份魄力,也不至于這么多年毫無進展。
悄悄的四下張望一眼,除了洶涌的人潮,他一無所獲。
不是四皇子,又會是誰?
和四皇子聯手的五皇子?
他一時想不明白,悄悄又從人群里退出去,十分警醒的看著四周,以免自己也死的這么不明不白。
有人盯著張端,那剛跟張端說過話的他現在肯定也被人盯上了。
等離開了這是非之地,他溜溜達達的去找了程東。
見到程東的時候,程東臉色也不好,正拎著張帖子使勁看,也不知道帖子上寫了什么。
“程管事,”胡邦看一眼周圍,人不少,連忙放慢腳步,將噴之欲出的話又咽了回去,“你看什么呢,這么為難?”
程東見他面色中帶著憂慮,目光左顧右盼,好像是隔墻有耳一般,也更加謹慎起來。
“徐三爺的帖子,請我們這些船行的人晚上一起去一品樓宴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