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政司的進展還挺順利。
早朝上接了一堆奏折,下朝之后,皇帝便把戶部、工部還有海政司等相關衙門的大臣傳到了乾清宮。
戶部稟報:“所有船只的前期款項均已下撥,戶部存銀有限,目前也只能分期給付,各大船塢倒也沒有提出過多要求。大沽船塢甚至主動表示朝廷亦可延后再交付船款,臣派人與對方幾經交涉,見對方誠意十足,臣便與之約定一共分兩筆款交付,三年后交一筆,等船只完工后再交一筆。”
皇帝微微點頭,又看向何縱:“最早開工的船只是哪里?”
何縱回道:“回皇上,下個月將有三條船先后開工,八月將達到十條船開工,至立冬之前,所有船只必須全部起造。”
皇帝道:“上次叫過來的兩塊礦石,如今可已遣人前去勘查?”
“日前已經啟程。至多兩個月便有結果。”
“若勘測礦藏情況屬實,便抓緊挖掘,朝廷到處等著用錢,能賣錢的都可以想想辦法。”
“遵旨。”
交代完了工部,皇帝站起來,又轉向海政司發話:“端王那邊應該已經接到圣旨了,多敦促他發展桑麻,多賺外國人的錢。你們也別干等著,派遣幾個使者出洋看看。”
等海政司這邊把話回稟完,眾人才全都退下。
而這時候四喜又拿著幾張折子走了進來。
“皇上……”
“什么事?”
皇帝摘下冕旒。
四喜走到他面前:“禮部又送了幾張折子,全都是奏請皇上立后的。”
皇帝手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之后,把冕旒放下來。
四喜連忙把手往回縮:“近日朝中政務太忙,皇上若是無暇理會這些,小的便先把它退回給張尚書去。”
從前面對這樣的奏折,皇帝總是看都不看就放在一邊的。
但最近此類的奏折實在是多,四喜也是沒有辦法,實在推脫不了,才送到皇帝面前來晃一眼。心里當然也惴惴不安,因為前兩日鐘瀾來面諫,才被皇帝給罵走了。
“哪些人遞的?”
出乎四喜意料,皇帝今日居然接話了,并且一邊接話還一邊朝他伸手了。
四喜連忙把折子遞上去。“是禮部右侍郎,兩位言官,還有宗正院那邊也遞了兩份過來。”
皇帝接在手上,每一張都翻了翻。四喜仔細地覷著他,只見他臉上看不出什么喜色,但是也絕對沒有不高興。
“天天就知道讓朕立后,也不說讓朕立誰,朕一個天天呆在宮里頭的人,見過幾個閨秀?哪里知道誰合適當皇后?”
皇帝把奏折丟回案面上。
四喜一愣,當下把勾著的腰身給支楞了起來。
皇帝轉身往門口一掃,看到門下站著的魁梧的身影,瞇眼把垂在頭頂的珠簾撩開些,然后扭頭:“今日是佟緒當值?”
四喜回神:“正是佟緒。”
皇帝把手放了下來。
門下光影一黯,卻見梁瑛也來了。
皇帝索性轉了身,朝簾子那頭的內殿走去。
“皇上!”
梁瑛忽然走了進來,看著已經停步的皇帝,他清了一下嗓子,垂首道:“今日是羅老夫人的壽日。”
皇帝凝眉:“如何?”
梁瑛把頭垂得更低了:“聽說羅家此番沒有請太多客人,只請了幾家份量極重的權貴。而被邀請的這些客人,府中都剛好有適婚的閨秀。”
皇帝目光微閃,然后撩開簾子走了出來。
到了梁瑛面前看了他片刻,他又轉向門下的佟緒。
“這么說,慶云侯已經應邀前往?”
梁瑛俯身未語。
皇帝直了直腰身,雙手緩緩負向身后。看了一會兒四喜,他說道:“再去給羅老夫人備一份壽禮。”
趙素數了數,羅家今日總共就請了六戶人家,果然每一家都有閨秀同行,一個個花枝招展的,很是養眼。
趙素對這一趟出行就抱著湊熱鬧的態度,畢竟她也知道站在慶云侯的角度,這種應酬是必須的。
羅家雖然聲勢不復當年,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尤其太平年間的這些文官家族,還有皇恩罩著,更是潛力無窮。
趙素雖然不想當羅家的孫媳婦,但是也不想失什么禮,于是這次把云想衣和花想容都帶上了。
三個人湊在一起,八卦就多了。
今日也沒那么正式,招待的場所就設在羅家后園子里一座精致又寬敞的兩層小樓,于是來客可以在園子里自由的走動,——大概也是方便青年男女們來個偶遇。
在花圃旁坐著的時候,云想衣著個百事通,就示意著不遠處亭子里幾個撫琴奏曲的閨秀說道:“那個穿鵝黃扇子的就是兵部尚書程曜的長孫女程惜云,穿耦合色的是前軍都督府副都督宋大將軍的小女兒宋恬兒。
“為什么要單單指著兩個給你看呢?本來她們都是有希望被選進宮的,但是程惜云跟皇上屬相不合,宋恬兒有個姐姐為端王爺所恨,當皇后肯定也是沒有希望的。”
趙素對掉進錢眼里的端王的八卦比較感興趣:“他為什么會恨一個姑娘家?”
云想衣深深望著她:“因為這姑娘曾經為了引起端王的注意,把他精心飼養的一批準備吐絲的桑蠶給弄死了。”
趙素張大嘴——想到端王在絲綢業上的建樹,蠶子被害死了,會恨上兇手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不過聽到這么有來頭,她又不由伸長脖子往亭子那邊看了看,豈料那邊的姑娘們也正在打量明顯不合群的她。
“素姑娘。”
正琢磨著要不要施展一下社交手段,過去打個招呼的時候,忽然有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了。
羅嫣如微笑站在一缸荷花旁朝她輕輕點頭:“家里人少,今日招待不周,這個時候才過來和你打招呼,還請見諒。”
趙素雖然覺得羅家姐妹的表現總是透著有點假,但基于她們還是有真才實學的,內心還是有點佩服,所以對疑似“心機女”的她,還是跟對余青萍和何婉瑜那倆人不一樣。
她站起來:“嫣姑娘太客氣了,這樣的安排很好,我十分自在。”
羅嫣如便笑著走近些,拉著趙素的手坐下來:“那就好。我就是怕你們拘束,所以提議安排在園子里招待大家。
“你也是個大忙人,當著禁衛署的正職,還兼著花月會,今日來這一趟,會不會耽誤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