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羅婷如手縮了一下,“我只記得他喜歡養蟲子,怪惡心的。”
“什么惡心蟲子?那是桑蠶。王爺潛心絲織,他養的蠶都是心頭寶,你竟然這樣說他。”
羅婷如吐了吐舌頭,又道:“王爺與我們家有何淵源?”
“王爺小時候有一回受了驚嚇,被高僧勘破,說要求得龍年馬月虎日犬時之人,將王爺八字放入一斗米內,枕上三個晝夜作為破解。恰巧你父親就是這個人,反正說也奇怪,依言做了之后,王爺就被收了魂,后年每年王爺的生辰,宮里都還要來府討個吉利,直接你父親過世為止。”
“怪不得小時候常王爺來我們家。”
羅夫人深深望著他:“所以,倘若王爺回京,你也可以與他敘敘舊。”
羅婷如已是情竇初開年紀,聽到這里也意識到了什么,小聲道:“姐姐年歲與王爺更相近,為何不讓姐姐去?”
提到長女,羅夫人目光里添了些不耐:“你姐姐是被慣壞了,太有主見。王爺也不會耐煩與她在一起。你不一樣,”她輕撫著羅嫣如的頭,“你從小就是個乖孩子,同樣多才多藝,又天真爛漫,雖然少不更事,但現在開始學,也完全來得及。”
羅婷如道:“可是女兒也想自己選個中意的夫婿。”
“生在羅家,當下這景況,哪里由得你自由?誰又不是想自由,可誰又能自由?只有等你自己借風順水地把路走寬了,那才有可能自由。””羅夫人幽幽說完,再看向她:“本來你們姐妹總該有一個進宮才是,但皇上立后的決定下得太及時了。端王尚未有王妃,這次回京,十有八九此事也得張羅起來,你最是聰明,便是不能進宮當娘娘,能當上王妃,也有你享不盡的榮華。”
羅婷如一臉懵懂,還想說什么,這時候門外銀河卻掀了簾子進來,看了屋里一眼后走到羅夫人身邊:“寧家娘子送了綢緞料子過來,太太這會兒可要前去看看?”
羅夫人道:“讓她放下便是,回頭我挑好了再去回她。”
銀河道:“娘子說,昨日游家舅太太也去過她鋪子。”
羅夫人回頭望了望,便站起來,再看看羅婷如,說道:“打今兒起,也跟著你姐姐學學,多去上房走走,讓老太太帶著你學習掌家之道。眨眼就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
羅婷如乖巧地應著,送她到門外,半天還不曾回轉。
羅嫣如走進來,打量著她神色:“這是發什么呆?”
羅婷如沮喪地撅起嘴來:“母親讓我此后多去上房,學習持家之道。”
羅嫣如凝眉:“這些不是一直都在學么?怎地又要特地去上房學?”
羅婷如郁悶地看了她一眼:“母親說年底端王要回京。”
能夠被全京城的人認可的世家千金,自然是聰慧的,聽到這句羅嫣如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她眉頭越發凝緊:“母親近來好生奇怪,像是鐵了心讓咱們攀龍附鳳似的。”
“可不是?”羅嫣如也像是憋了許多話,張嘴就倒了出來,“進京之前,祖父祖母雖然也是想讓咱們兄妹三個出去聯姻,卻也沒說定要如何。譬如咱們若進不了宮,那么挑個世家也是不錯的。母親卻一再叮囑我們要努力表現,哪怕是萬壽節上也是如此,看到慶云侯府的姑娘被太后抬舉賜她同席,她也要咱們去當眾獻技,如今皇上立后了,她又看中了端王,這太不對勁了!”
羅嫣如下意識地朝院外看去,神色間滿是疑惑。
“對了,”羅婷如忽又說,“方才我聽說寧家娘子來了,母親本來不想見,但銀河提到了舅母,母親就立刻去了。”
“舅母?”
“對呀,說起來咱們進京之后,還沒去過游家呢,母親不讓我們去,也不請他們來府,不知道是為何。”
羅嫣如眼里的疑惑更深了。
趙素在馬車上睡了一覺,午后就到了通州。醒來一看,把皇帝一邊肩膀都睡出了褶印。她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撫了幾下,抹不平。皇帝倒不甚在意:“既然出來了,反正也不可能平平整整地回去,皺了就皺了吧。”
趙素疑惑:“怎么就不能平整回去?”
皇帝側首想了一下,沒回答,卻道:“說的也對,你現在是朕的‘賢妻’,回頭可進宮替我熨平它。”
說完他就彎腰下車了,留下趙素在后頭無言以對……
韓駿依然先找了個館子墊肚,至于吃魚,晚飯再吃也不遲。況且出來后皇帝壓根就沒再提起吃魚這回事,故而也有可能時過境遷,他已經不再好那口。
無論如何,這番出來了,除了吃吃玩玩,趙素還有事做。
進了館子坐下來,她就把話挑明了:“呆會兒你先找個舒坦的地兒坐坐,我帶小花去辦點事就回來。”
皇帝顯然沒料著這一層:“你去哪兒?”
趙素少不得把來龍去脈說了,然后道:“我就去孫秀蘭家里坐坐,去不了多久。”
皇帝直腰:“我不能去?”
“……你去也不合適呀!”屁股太大,請不動。
皇帝慢吞吞吃了兩顆冰糖蓮子,悶聲道:“這天底下原來還有我不能去的地兒。”
這就不講道理了不是?
“又不是說你不能去,主要是這小家小戶的,用不著勞駕你。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找個地方消遣消遣,體驗體驗民生多好!”
她可沒想興師動眾的,雖然他是微服出行吧,但說實話這種宮里極權氛圍下長大的孩子氣質還是很不同的,更別說還已經君臨天下了好幾年,氣勢早養出來了,去了的話孫秀蘭那邊會不自在的,會影響發揮。
皇帝又吃了幾顆蓮子,好在也沒有糾纏。
這里吃了飯,韓駿就找了處戲園子讓他坐著聽戲,趙素特地點了幾出風花雪月的話本子,然后就打聽到龐家位置,帶著花想容及跟隨出宮來的佟緒他們幾個侍衛,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