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靖南侯府看完診的陳菡剛回到醫館,只見趙府的大夫人邢氏與三夫人黃氏就在等著她了。原來是今日趙府家宴,按往年慣例,邀請了趙家在京的所有親戚,遵慶云侯之托,她們特地來請陳菡前往赴宴。
陳菡沒有做好準備,因為家里的老父親一直因為她與慶云侯雙方地位懸殊而不贊同這門婚事,如此大張旗鼓地前往赴宴,這不是等于宣告天下了么?
誰料邢氏和黃氏卻笑著說慶云侯已經前往陳家邀請過二老,原來二老也會去赴宴,陳菡這才發覺不知幾時慶云侯已經將老父親的心思給說通了,并且已商定不日便將下聘,便再也沒有推辭之理,回房整妝赴宴不提。
在宮里頭放完煙霧彈的趙素在慈寧宮用了午膳才回府,她知道趙家今日晚上有家宴,在京的親戚們都請來了,包括即將出閣的趙縈的夫家的人。這種團圓的日子,原該去廚房露一手的,但是恰巧又傳來大理寺衙門因為花月會被告,牽扯到了禮部衙門,此刻兩邊正亂糟糟的消息,那自是不能有心情的。
大理寺被這一鬧,勢必得暫時拋開追查霍明玉的事,按照皇帝的說法,他們這是在扯開幌子了。這當口,他卻又非要混水摸魚,真是急死人!
這樣真的會等來霍明玉出現嗎?萬一不能呢?
她在房里等著趙隅回來,順道讓花想容去打聽羅嫣如的動靜,趙縈卻把她拉到了菊花亭里嘮磕。當她驚訝地發現陳菡居然來了,今日盛裝打扮,而且旁側還有幾位面生的長輩,慶云侯也陪伴在側。她這才知道原來老樹開花的父親已然好事近了,頓時上前向陳家老太爺與老太太施禮。這邊廂陳家老父母又向準皇后回禮,彼此都謙讓了一陣。
陳家的親長有專人陪座,陳菡也早就已經不拘束了,她隨趙素趙縈到了亭子里坐。趙素問她:“這兩日忙什么?”
“沒什么特別忙的。”陳菡隨口應著。說完卻又拿著個果子出起了神。
趙素道:“怎么了?”
陳菡把果子放了,看了看園子里:“世子還在忙霍家的事?”
“可不是嗎?”趙素道,“誰能想到這當口延平郡主能被人劫走?如果她吉兇示卜,皇上太后都不放心。”
不放心之一自然是擔心霍明玉的安危,剩余則是對霍修的擔心,如果他被刺激到了做出什么偏激的事,那就不好辦了。
陳菡挑了顆核桃仁拿了,喃喃道:“到底什么人會這么大膽呢?”說完她看向趙素:“我聽說,靖南侯昨夜也在霍家露了面?”
“是啊,據說他去霍家邀威遠侯兄妹過府作客,發現了郡主失蹤。然后就追到城門口去找威遠侯了。”
陳菡眉頭蹙了蹙:“既然是去請客,那按理說不會有磕碰。”
“磕碰?”趙素望著她,“你是說靖南侯?”
“是啊,接連這幾日我都在靖南侯府出入,總覺得余家氣氛有點怪怪的,確切地說是靖南侯有點奇怪,那天大清早丫鬟們說他在沐浴,然后頭發都沒干就出門了。今日上晌,該當差的日子,他又去了內院,我看到他右手背上有著兩道血痕,就像是被利物刮破的。”
趙素情不自禁直起了腰,她記得清清楚楚,昨夜里靖南侯就是這么說的,他說是去霍家請客,然后趕上了這件事,之后就遣人四處尋找霍修,這當中根本沒有涉及打斗,且以他的身手,就算打斗又怎么會輕易落下傷痕呢?
“會不會是你眼花?”她確認道。
“不可能。”陳菡一臉嚴肅,“我看得清清楚楚。”
想到那時靖南侯的目光,她又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姑娘!”
這時候小菊小碎步走過來:“姑娘,郡主回府了!”
趙素騰地一下站起來:“你確定?”
“當然確定,是蘇唐說的呢,他奉世子的命回府傳話,說要晚些才回來,侯爺問他何故?他就說郡主正好由靖南侯護送著回府了。”
趙素簡直不敢相信皇帝這個寶這么快就押中了,霍明玉真的回來了!
不過……
“靖南侯?”
怎么又是他?!
她立刻與陳菡對了個眼色,然后旋即跟小菊道:“去備車,我要去威遠侯府看看!”
“我也去!索性坐我們家的車,拴在外頭都是現成的!”
陳菡當即說。
到達霍家,果然門外已停著好些人馬,門下人認得她,倒也不敢攔,直接就將她們引了進去。
人還都在前院里,霍修面對全須全尾回來了的霍明玉,眼眶還紅著,說話的聲音也還十分不穩。韓駿和趙隅都在,他們倆的情緒當然就穩定很多了,注意力輪流落在場中幾個人上。
趙素二人引開了眾人幾分注意力,待打過招呼,趙素走上前,握住霍明玉雙手:“郡主這是上哪兒去了?”
霍明玉掃了一眼在場所有人,然后緩慢地道:“昨夜里確實遇到了一點危險,我哥哥夜里出門后,我就獨自回了房,誰知道屋里竟藏著刺客,待我關門后,他就捂住了我的口鼻,掙扎之下我被敲昏了過去。
“待我稍微有點意識時,人已經在圍墻外了,在我身邊的變成了三個黑衣人,我大聲呼救,他們又挾持了我,好在這時候靖南侯路過,他們見狀不好跑了。侯爺為了幫我追兇,就將我安置在就近的羅太師的一座別院暫避,我折騰了一夜,在那小院里住了一晚,先前醒來,就托侯爺把我送回來了。”
趙素看向靖南侯,目光在他坦然的臉上停留片刻,又問霍明玉:“昨夜威遠侯都急瘋了,為何直到方才才回來?”
“噢,”靖南侯接了話茬,“昨夜我怕她受了驚嚇,便讓人熬了些安神湯,許是就此睡得沉了些。至于為何沒有提前告訴,是因為威遠侯一直留在宮中,直到先前才回府,我也不敢再貿然送她回來。現在好了,”他轉向霍修,吐氣道:“總算是有驚無險,妹子我給你好好地帶回來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在開玩笑地邀功,趙素卻沒有給出應景的笑容,并且除了趙隅在揚唇之外,其余人看起來都沒有要捧場的意思,就連霍修也還是保持著凝重神色,不知道是否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趙素看了眼陳菡,陳菡剛好從靖南侯的右手上收回目光。
這時候霍修微微頓首,也已經朝靖南侯俯下身去:“大恩不言謝,侯爺這份情,我霍修先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