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宇抓著手機，目光落在屏幕上，卻遲遲沒有要接聽的意思。
“你……不打算接嗎？”
唐以沫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看向李哲宇的目光中卻不覺多了幾分同情。
李哲宇凝在半空的手指終于動了，滑下了接聽鍵。
“喂。”毫無波瀾的聲音。
唐以沫注意到，他并沒有稱呼對方“老爸”。
“哲宇，你在哪兒呢？我現在在你公寓的門外。”
“你怎么來了？”
“來給你送生活費，還有……一件禮物，你快過來吧。”
掛斷電話后，李哲宇抱歉地看了唐以沫一眼：
“對不起啊，我得先回去一趟，情書的事情以后再聊。”
“哦，沒事。”
唐以沫的眼底露出掩飾不住的失望。
明明就只差最后一哆嗦了，卻硬是殺出來個“程咬金”。
“砰”
房門被李哲宇輕輕關上，客廳內重又陷入到滯悶的寂靜之中。
唐以沫看著門背怔怔地出神，仿佛那上面還殘留著李哲宇的背影。
這對父子關系的死結，還能解得開嗎？
1號樓。
李哲宇拖沓著步伐來到1505號房間的門外。
“回來啦。”
看到兒子出現在眼前，李文海那雙不再年輕的雙眼不由得微微一亮。
“看看老爸給你帶了什么？”
李文海揚了揚手里的紙箱，上面印著醒目的“PS5”。
“你給我買這種東西干嘛？不知道我不玩游戲的嗎？而且現在學習那么緊張，我根本就沒有時間玩游戲。”
李文海的笑臉頓時就是一僵，但旋即又恢復如初。
“唉，學習之余也應該放松放松嘛，勞逸結合才更有益于身心。而且老爸還記得，你以前的心愿就是能有一臺屬于自己的游戲主機啊！”
李哲宇有些煩躁地皺了皺鼻子：“那是小時候，我現在已經長大了！對游戲這種東西已經不感興趣了，請帶回去吧。”
李文海的眼底涌起一抹黯然。
給了兒子想要的獨居生活，兒子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堅強、獨立。
可……對自己這個父親，卻好似比以前還要冷淡了！
在心底苦笑了一聲之后，李文海又強行在嘴角擠出一個笑容：
“怎么，不打算讓我進屋坐坐嗎？”
李哲宇還真這樣打算的，既然被父親點破，也就只好掏出鑰匙，悶頭去開門。
進到屋內，李文海將PS5擱到了地板上，便開始游目打量了起來。
客廳收拾得井井有條，地板上也是纖塵不染。
廚房的碗筷都整齊有序地擺在各自的位置上，水槽里并沒有臟的鍋碗。
冰箱里擺了一些蔬菜、水果，大概夠一個人吃一個禮拜的。
冷凍區里則是空空如也，并沒有什么肉。
李文海又踱到李哲宇的房間，里面也是一樣的整齊干凈，床頭放著幾本厚書。
李文海瞥了一眼書名，有《人類簡史》、《三體》。
另外一個房間要小得多，里面擺著一架白色的電子鋼琴，墻壁的四周都裝上了隔音棉。
琴蓋上看起來也是光可鑒人，琴架上放著一本鋼琴譜，攤開著的那一頁的曲名叫做：《我在那一角落患過傷風》。
好奇怪的名字啊！
回到客廳，李文海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向兒子。
“沒想到，你小子的自我管理能力還挺強的。”
李哲宇沒有吭聲，倒了一杯白開水，擱到了桌上。
“要是覺得太辛苦的話，就回來跟我們一起住吧，不用自己做家務的話，應該可以省出更多的時間來學習。”
李哲宇看著桌上水杯冉冉升起的熱氣，淡聲說道：“光是時間多出來有什么用，心情不能平靜，學習效率只會更低！”
李文海輕嘆了一口氣，沒再說什么，便從西裝的里兜里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
“這里是一萬塊錢，三個月的生活費。”
李哲宇接過錢，面無表情地說道：“以后直接把錢打我卡上就好了，省得我還要去銀行跑一趟存錢。”
李文海頓了頓，還是說了聲“好”。
伸出手，想要在兒子的肩膀上拍一下，但是收了回來。
“那我回去了。”
說著，便去門邊笨拙地換鞋，那樣子看起來……明顯的蒼老了很多。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后，李哲宇扭頭朝桌上那杯沒有動過的熱水看了一眼，然后過去拿起水杯，將里面的熱水倒在廚房的水槽里。
周一，作文大賽結果公布的日子。
老汪坐在辦公室的電腦前，不停地刷新著市教育局官網的通知公告。
說好了是今天上午9點公布啊，這會兒都已經是9點半了，怎么還沒出來？！
另一邊的趙瑩，也是雙眼緊盯屏幕，饒是腹中尿意奔涌，也還是硬撐著不去如廁。
刷新……
老汪和趙瑩幾乎同時，雙眼猛地一亮。
來了！
關于2020年慶安市創新杯普通高中學生作文大賽結果的公告
兩人都是深吸一口氣，收腹提肛，挪動鼠標，點擊。
一等獎
……唐以沫、李哲宇……
二等獎
……嚴俊熙……
三等獎
……夏艷玲、凌萱……
一等獎打成平手，三等獎打成平手，二（1）班多出一個二等獎。
也就是說……
二（1）班贏了！干脆利落、徹徹底底的贏了！
老汪渾身瞬間如過電般一陣歡快的戰栗了起來，猛地一記右勾拳擊在了前方的空氣中。
甘妮娘的，總算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了！
嘿嘿，趙瑩啊趙瑩，現在可就該你直播鋼管舞咯！
老汪“噌”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張臉璀璨得如怒放的玫瑰。
“呵呵，趙老師，趙老師……”
趙老師人呢？！
剛才不是還坐在電腦前的嗎？怎么突然就沒了人影？！
老汪伸指在額頭上彈起了鍵盤……
煩躁！
這壞女人不會是故意和自己玩起了躲貓貓吧？
艸，輸不起就別打賭啊！
馬上就要上課了，我看你來不來拿課件。
老汪往自己的工位上一癱，將腦袋縮到了工位隔板之下，來了個守株待兔。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叮鈴鈴”
直至上課鈴聲響起，那個壞女人也沒有出現。
老汪一個猛男挺身，大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你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