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對于魏君想要辦報紙倒是沒有太過奇怪。
且不說報紙這種東西在西大陸已經十分成熟,大乾也有多地效仿,即便是在大乾,之前報紙其實也早就出現了。
包括魏君前世古代也是一樣。
邸報就是最早的報紙。
不過最初只是專門用于朝廷傳知朝政的文書和政治情報的新聞文抄,主要刊登皇帝諭旨、大臣奏章、朝廷公布的法令等政府公文。
后來伴隨著時代的發展,也漸漸演化成為了報紙的雛形。
現如今的報紙從最初讓官家看,已經發展到了讓百姓看的層次。
當然,要比較富裕的百姓。
“圣人曾說過,人有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太子哥哥做到了立德與立功,但沒有做到立言。他生前也幾次向我感慨,說他察覺到了鐵血救國會有一個致命的問題存在,他卻解決不了。”大皇子道。
“鐵血救國會有一個致命的問題存在?”
任瑤瑤和白傾心都狐疑的看向大皇子。
她們怎么沒看出來?
大皇子點了點頭:“對,就是立言。”
“孤臣孽子,鐵血救國,不就是鐵血救國會的立言嗎?”任瑤瑤有些不懂。
大皇子其實也不懂,他的語氣也有些迷茫:“太子哥哥說這個不算。”
“這個確實不是。”魏君道:“鐵血救國會想要長存和持續的發展,不能一味的讓人去愛國,去犧牲,缺的是一個系統性的指導綱領。救國不是喊喊口號就能夠做到的事情,要找到一條切實可行的道路,這比讓人去犧牲要更難的多。太子做到了身先士卒,讓人敬佩,但是他并沒有給鐵血救國會的其他人指引一條明路,沒有告訴別人除了犧牲之外,還要怎么做才能夠拯救這個國家。”
任瑤瑤還是有些不懂:“太子上位之后,自然就能夠帶領別人讓整個國家變的更好。”
“這樣遠遠不夠。”魏君搖頭道:“如果太子出現了意外呢?如果太子變質了呢?誰能保證他后面不會變的昏庸自大?歷史上有過無數這種例子。我說的指導綱領、一條明路,指的是那種開創者死后,依舊能夠被其他人所效仿,不會把希望寄托在某個人身上的思想和制度。所有把希望寄托在某一個人身上的組織或者國家,都是不健康的。只有脫離了對個人的依賴,鐵血救國會才能代代傳承,大乾也才能長治久安。”
任瑤瑤睜大了眼睛看著魏君,整個人似懂非懂:“雖然我聽的不是很明白,但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確實很厲害。”白傾心在心里默默的鄙視了任瑤瑤一下,然后對魏君道:“魏君,你已經站在另外一個高度了,比太子殿下更強。”
太子之前是她心中最大的偶像,沒有之一。
魏君是心上人,和偶像不一樣。
但是聽完魏君的這一席話,她感覺直接被魏君帶領著看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太子縱然英明,可也沒有勝過歷史上的那些明君或者梟雄。
白傾心相信給太子時間,他也能夠成為明君當中的一員,名留青史。
但是魏君做的是更高境界的事情。
太子只能拯救一個國家幾十年。
魏君要做的,卻可能是開天辟地以來從未有過的突破。
這讓白傾心很激動,甚至有些頭皮發麻。
“魏君,我有一種見證歷史的感覺。跟著你干,絕對是我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白傾心激動道。
魏君:“……傾心你可以啊,竟然聽懂了我的意思,悟性很高。”
有天賦。
腦子轉的確實快。
就是說話有點不動腦子。
什么叫跟著我干?
本天帝是那么隨便的人嗎?
聽到白傾心這樣說,大皇子也隱約悟到了魏君了意思。
“魏大人,你是說你要削弱個人對集體的領導力?”
“對,我們凝聚在鐵血救國會,絕對不能是因為對我個人的崇拜,而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理想和目標。在這個過程中,我如果死了,再選其他能干的人頂上就是了。殺了我一個,還有千千萬萬個我。只要把大家的主人翁意識都調動起來,這個國家一定會變的更加美好。”
白傾心和任瑤瑤被魏君說的熱血沸騰,好想把衣服撕了打一套拳。
至于大皇子,他立刻想到了魏君之前的政治主張。
“所以魏大人你還是要廢掉皇帝。”
“準確的說,是廢掉特權,也包括我自己的特權。”魏君解釋道:“要讓人死得其所,就要讓人知道自己的付出值得。”
“魏大人果然高義。”大皇子嘆服:“太子哥哥雖然也很無私,但他做不到這一點。”
“當然,他畢竟是太子,真要是能走到這一步才有問題。”魏君道。
前太子就算人再好,本性再純良,也不會去革自己的命和家族的命。
他畢竟還是一個被傳統文化價值觀熏陶長大的年輕人,不可能擁有魏君這種開明的思想。
“但魏大人也絲毫沒有留戀手中的權力。”大皇子佩服道:“事實上在朝野上下,鐵血救國會的威望都非常高。如果魏大人戀棧權位的話,無論在朝在野,都會有很多人愿意支持你,保護你的生命安全。”
魏君聽到最后,一個激靈:“不要,千萬不要,既然我做了鐵血救國會的第二任會長,那我能做的就是和前太子一樣身先士卒,把危險首先留給自己。另外,在這個過程中我會逐漸撰寫文章發表在報紙上,鐵血救國會吸納的成員除了要能夠做到孤臣孽子鐵血救國之外,更重要的是要認同我們的理念。否則救國的方式千千萬,何必要來我們這兒呢?”
“一切聽從魏大人安排,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魏大人可隨時通知本宮。”
大皇子對于魏君想廢掉君家的特權一點意見都沒有。
畢竟他也從來沒把自己當成過君家人。
大皇子給自己規劃的未來里,他的未來就不在大乾,而是在妖庭。
雖然狐王對他應該有利用的成分,但是大皇子仔細的想過,除了前太子之外,狐王還真是對他最好的親人。
比君家人對他好多了。
他對君家一點感情都沒有,前太子死后就更是如此了。
所以魏君這樣做他絲毫沒有心理障礙,反而下定了決心要幫助魏君,就像是幫助自己的太子哥哥那樣,毫無保留。
魏君對大皇子點了點頭:“有需要的地方,我不會客氣的。”
免費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而且盡量用繁忙的工作把這種有可能背刺的人支開,他作死成功的可能性也會大很多。
魏君吃一塹長一智,被背刺了那么多次,已經有了警惕之心。
“至于你的事情,我會試著和二皇子還有明珠公主談一談,但是他們會不會為你退讓,我也不能保證。”魏君道。
二皇子和明珠公主明擺著是都想當皇帝的,盡管現在看上去還彼此保持著克制,甚至魏君能夠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感情還不錯,是有點真正的親情維系的。
可這種感情在皇位面前到底有多脆弱,誰都不敢打包票。
李世民弒兄殺弟之前,肯定也曾經和大哥三弟親密無間過。
但是為了皇位,該殺還是殺了。
這并不影響他后來也開創了“貞觀之治”,成為了一代明君。
二皇子和明珠公主骨子里都有那股狠勁,魏君不會看錯的。
盡管二皇子看上去更像是個憨憨。
大皇子道:“二弟那邊有魏大人出面,我也會加把勁,應該問題不大,我和二弟的關系還可以,他也重情,難點在明珠這里。”
魏君:“……你和二皇子對彼此的認知都有些差錯,我真正有把握說服的反倒是明珠公主。”
二皇子眼里的大皇子也是個老好人,鐵憨憨。
大皇子眼中的二皇子看樣子也是個鐵憨憨,重情重義。
問題是二皇子眼中那個老好人鐵憨憨大皇子已經不知道暗中捅了狐王多少刀了,演技比他可好的多。
至于大皇子眼中重情重義的二皇子,暗地里偷偷調查了他好多資料,而且把他的大皇子黨都已經查了一個底朝天。
真·兩個鐵憨憨。
互相飆戲。
還都把對方給騙到了。
反倒是明珠公主,殺伐決斷是真的,不過魏君說實話還真沒看出她對皇權有太大的渴望。
明珠公主要爭皇位,有很大的原因在于她認定了這是我父皇要傳給太子哥哥的東西,我作為父皇的女兒,當然不能讓給別人,這本來就應該是我的東西。
魏君并不覺得明珠公主很想當皇帝,一個真正野心勃勃的女人,應該做的是安插黨羽,結黨營私,交好修真者聯盟,暗中聯絡上官丞相姬帥等文武重臣,全力編織好自己的關系網。
如果到了關鍵時刻,直接登高一呼,宮廷政變就是了,反正她要殺乾帝,全世界都能理解并且接受這件事。
但是明珠公主并沒有那樣做。
反而魏君當著她的面說想廢掉皇帝之后,明珠公主甚至都沒有殺他。
這也讓魏君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所以明珠公主反倒是好說服的,至于二皇子那邊,魏君沒什么信心。
不過大皇子有信心:“二弟這邊我自有對策,魏大人若能夠幫我說服明珠,本宮感激不盡。”
“那好,明珠公主交給我就是了。”魏君沒有推辭。
畢竟大皇子給了他一頁書。
這份禮物還是要還的。
反正也不是什么難事。
就算大皇子最后真的反悔了,賴在大乾的皇位上不肯走,魏君也不擔心。大不了他再指著大皇子的鼻子罵一頓,然后大皇子氣不過命人斬了他,最后他原地復活,機械降神,讓大皇子徹底自閉。
這個原地復活的套路魏君猜測天帝應該是為了道祖準備的,不過大皇子真要是想提前體驗一次,魏君也覺得不是不行。
又和大皇子聊了兩句,見大皇子已經沒有了其他的事情,那魏君和白傾心一起選擇了告辭。
魏君和白傾心走后,大皇子立刻聯系了狐王。
“姨娘,我已經把圣血不知不覺的送進了魏君體內,現在魏君已經是大儒了。”大皇子匯報道。
畫像中的狐王淡淡的點了點頭:“好消息,魏君越強大,我就越欣慰。他發現圣血之后,反應如何?”
“十分激動,也十分不解,他不明白您為什么要幫他。”大皇子道。
狐王輕笑道:“魏君不懂很正常,他只在第一層,但我已經站到了第三層,魏君永遠都懂不了我的心思。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魏君繼續活著,他活著對于妖庭來說就是最大的好處。”
大皇子佩服道:“姨娘算無遺策,的確,魏君晉升大儒之后,產生了一個想法——他要‘立言’!他想創辦一份報紙,然后喚醒普羅大眾所有人的覺醒。”
聽到大皇子這樣說,狐王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魏君的政治主張,她也是有耳聞的。
“魏君想宣揚他的政治理念?”狐王有些興奮。
大皇子肯定的點頭:“對,魏君想借助報紙,宣揚他的政治理念,無君無父的政治理念。所以這一次魏君是一定會和那個人翻臉的,大乾上下都將迎來巨大的震動,您也知道魏君的理念對于普通人族的殺傷力有多大。”
“我明白,我明白。”狐王意識到了大皇子的意思,迅速拍板道:“這樣,你一定要全力支持魏君主辦的這個報紙,幫助魏君抵擋住來自各方的壓力。如果你抵擋不住,那就聯系我,我來。”
“是,姨娘,不過魏君只是一個區區的六品官,而且他兩袖清風,我看他的報紙肯定辦不大。”大皇子道:“一個優秀的大儒并不一定是一個優秀的商人,姨娘,你也別對魏君抱有太大的期望。”
“你錯了,子健,你大錯特錯。”狐王認真道:“魏君會不會做生意根本沒有關系,重要的是魏君的政治理念只要流傳出去,大乾就會分裂成兩個黨派。”
“但是他沒錢,我看很難造成那種影響力。”任瑤瑤站在了大皇子這邊:“娘,你不了解人類世界。在人類世界,沒有錢是寸步難行的。”
“誰說我不了解人族世界?”狐王傲然道:“魏君是沒錢,但是我有啊。子健,你讓魏君大膽的辦報紙,經費的事情不用他操心。我給妖皇說一句,妖庭國庫的大門永遠為魏君敞開。魏君要人,我們給人。魏君要錢,我們給錢。”
頓了頓,狐王繼續道:“魏君做這件事情肯定十分危險,這樣,我會去向妖皇要一個刀槍不入的妖傀儡。子健,你安排下,讓妖傀儡潛伏在暗中保護魏君的安全,一切以魏君的安全為第一先決條件。”
“我明白,我一切都聽姨娘的。”大皇子乖巧道。
他只不過是一個聽姨娘話的乖外甥罷了,能有什么壞心眼呢?
“阿嚏!”
走在回家的路上,魏君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白傾心立刻看了過來:“魏君,你怎么了?感冒?”
“沒事,我總感覺有刁民想害朕。”魏君狐疑道。
白傾心:“……”
這話她不知道該怎么接。
白傾心只能強行把話題轉移到了魏君要辦的報紙上去。
“魏大人,你的報紙為什么要叫《新青年》啊?寫給青年人看的嗎?”
“哦,對,我想起來了。”魏君一拍自己的腦袋:“報紙不能叫《新青年》,叫《破曉》吧。”
“為什么改名字?”白傾心好奇問道。
魏君解釋道:“《新青年》這個名字不吉利。”
魏君剛想起來,《新青年》的編輯里,除了守長先生之外,其他的基本全都是壽終正寢。
這可不符合他的要求。
在這個世界,魏君講科學,也講玄學。
這波他連玄學都提前考慮到了,必然不會重蹈覆轍。此次定然心想事成,上演一出天帝歸來。
天晴了,雨停了,魏君又覺得自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