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阿昌的身體一半隱在陰影中,一半被陽光籠罩。
崔衡玥垂頭看向阿昌的手,因為內心強烈的掙扎,他揪住袍子的手越來越用力。
見阿昌內心動搖,崔衡玥繼續施壓:“你應該很清楚,老夫人和三爺是什么樣的人,他們既然能在事情發生后不顧情面地趕你出府,現在也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如果我將你送至京兆府,他們絕對不會站出來解釋,而是會將所有罪名都推到你的頭上。
“更甚者,他們不會讓你活到指認他們的那一天......”
聽了這番話,阿昌心中最后一道防線也被沖破,他膝行到崔衡玥身邊,開始求饒:“小娘子,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只求你不要將我送去京兆府,也不要將我交給老夫人。
“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威懾過后,崔衡玥放柔聲音:“只要你如實交代,我定會救你,也會護你平安。”
阿昌神情激動:“謝謝小娘子,謝謝!”
崔衡玥等了一會兒,見他情緒平復下來,她才開始詢問當年的真相:“我同胞兄長到底是怎么死的?”
“這個......”
見崔衡玥眼神變得犀利,阿昌立刻回答:“其實就是小娘子聽到的那樣,是三爺摔死的,只不過那是意外,三爺是不小心的。”
“何以見得?”崔衡玥不動聲色。
阿昌緩緩道來:“當年,王娘子生下嫡子,三爺不知道有多高興,不等穩婆稟報王娘子肚子里還有一個,三爺就抱著小主子趕去給國公爺和老夫人看。
“只可惜,小主子福薄,三爺不小心摔了一跤,把小主子......摔死了。”
崔衡玥死死地盯著他,犀利發問:“到底是三爺不小心,還是有人暗中使壞?”
聞言,阿昌瞳孔變大,不敢置信地看著崔衡玥:“你怎么知道......”
話剛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慌忙改口:“你為何這么說?”
果然有蹊蹺,那就讓她來詐一詐他。
“當年我父親摔倒的地方是條小道,平日很少有人走那條小道,我父親又是臨時決定,按理來說,除了跟在我父親身邊的人,應該沒有人知道。”
阿昌頓時緊張起來:“你在懷疑我?”
崔衡玥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分析:“我問過我父親,他說當時地上很滑,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不小心滑倒。
“但我查探過,我出生前一日和當天沒有下雨,那條路也打掃得很干凈,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滑倒的,即便跑得很快,也不可能。
“所以,我曾經懷疑過我父親,為了讓外室進門,為了讓外室的孩子成為嫡出,就故意將我同胞兄長摔死,造成意外的假象......”
沒等崔衡玥說完,阿昌就憤怒地吼道:“三爺沒有撒謊,他絕對不會殺自己的兒子,更不會為了柳氏而去殺王娘子的兒子。”
“你又不是我父親,你如何能篤定?”
“因為三爺對王娘子有情,他是真心娶王娘子過門的。”
“呵呵——”
崔衡玥像是聽到笑話一般,嘲諷地笑起來:“在我母親懷孕的時候去勾搭外面的女人,還在我母親生產當日就將外室引進門。
“我母親剛經歷難產和喪子之痛,他就縱容外室欺辱我母親,讓我母親整日提心吊膽。
“這樣的人,還有臉說對我母親有情?”
阿昌語塞,一時之間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但他很快又想到了說辭:“虎毒不食子,何況是飽讀詩書的三爺......”
那就是個斯文敗類。
崔衡玥心中憋著一口氣,說出的話也不怎么中聽:“呵,誰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男人本就喜新厭舊,何況我母親為了他被家族厭棄,他得不到王氏的相助,就決意拋棄我母親,殺了我母親的孩子,往外室的孩子做嫡出......”
阿昌開始著急起來,粗暴地打斷崔衡玥的話:“錯了,錯了,三爺就算是不再喜歡王娘子,也不會殺自己的孩子。”
“不是他殺的,那是誰殺的?”
“是別人。”
“別人是誰?”
“我......”
阿昌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立刻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
崔衡玥好不容易套出線索,怎么可能放過他?
她步步緊逼:“當時只有你跟著我父親,也只有你知道我父親抄小道去福海院,是你把這件事告訴了別人,讓別人提前在小道上做了手腳,害我父親摔跤,害我兄長慘死。
“你雖然不是兇手,但你是幫兇。”
崔衡玥的臉突然變得猙獰,她最后說的那句話也一直在耳邊回蕩,不斷地擊打阿昌的心。
“你是幫兇,你是幫兇,幫兇,幫兇......”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他們都伸出了手指,戳著他的脊梁骨大罵。
他們的眼神越來越鄙夷,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撕裂著阿昌的心神。
終于,阿昌承受不住,捂著耳朵站了起來,大叫:“我不是幫兇,我沒有告訴別人......小主子不是我害死的,是大鐘,是他害死小主子的......”
“大鐘是誰?”崔衡玥一把抓住阿昌,迫使他停下來。
屋中有一瞬的安靜。
阿昌清醒過來,又變得很緊張:“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崔衡玥猛然出手,掐住阿昌的脖子:“大鐘是誰?”
“啊——”
阿昌發出嘶啞的吼聲,窒息感越來越強,他嚇得用雙手抓住崔衡玥的手,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掙脫崔衡玥的鉗制。
然而,越掙扎就越難受。
沒想到三爺的女兒看著文文弱弱的,動起手來連他都不是對手。
阿昌震驚的同時,心里涌起了深深的恐懼,他終于松開手,努力表達自己的立場:“我......說......”
崔衡玥松開手。
“咳咳——”
阿昌得到自由后,猛烈地咳嗽起來。
待平復了氣息,阿昌在崔衡玥銳利的眼神下,說出了當年的實情:“當時,三爺急著抱小主子去福海院,跑得很快。
“當然,三爺就是個文弱書生,沒有習過武,跑得再快也就那么回事,所以三爺摔跤的時候我也懷疑過他的用心。
“但是,三爺看見小主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臉上還有血,他當時就嚇傻了。
“后來,三爺以為自己摔死了兒子,嚇跑了。
“我去探了小主子的氣息,發現小主子還沒死,就想去告訴三爺,興許救治及時還能救回小主子。
“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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