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你什么事。”燕人輕蔑地瞥了一眼來人,警告道。
“你們來這里做什么?是想找活干嘛?”
陸綿綿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怯怯地望著來人,對方四十左右,長得慈眉善目,看上去是個憨厚之人。
“正好我這兒缺兩人,你們進來幫忙收拾一下貨物……”男人起了憐憫之心,他的兒女都在戰亂時沒了,如今孤家寡人看到他們倆一時心軟,便對他們兩人招了招手。
“現在作坊輪不到你來作主。”燕人打斷他的話,戲謔道。
“工錢我來出,我一個人收拾不完。”男人又道,他只有一天時間,收拾完作坊便要讓位,便是可以留下來估計也不會被重用。
他苦苦守著作坊不為別的,只是想著能夠等來自己人,可惜沒有,心灰意冷之下他也不再唯唯諾諾。
燕人打量著突然硬氣的男人,又看了看局促不安的姐弟倆,猶豫了一下才不耐煩的催促,“快點干活,干完了麻利的滾。”
“你們跟我來。”男人不理會燕人,對他們兩人道。
作坊原本是做煙花的,所以劃出來的地方挺大的,不過也就倉庫隔離帶大,其他用作住宿和制作煙花的地方并不是很大,估計也就幾十平。
陸綿綿偷偷打量了一番作坊,見男人帶他們去倉庫,竊喜。
“跑去哪兒偷懶了?拿了賞銀還不趕緊把倉庫收拾出來,主子等著用。”又是一名燕人,見到男人,怒氣沖沖道。
陸綿綿偷偷打量著那人,衣著光鮮,肥頭大耳的,許是管事的,他該不會就是看門那人說的貴人吧?
除了他和他的小廝外她也沒看到有別人,陸綿綿抽了抽嘴角,還以為是蕭承臻和夏侯致那樣子的貴人呢。
“他們是誰?”燕人仿佛這會才看到男人身后的兩人,走過來,捏了捏馮客遠的手臂,“挺結實的,你是什么人?”
“山里人家,平時以打獵為生,最近山里頻頻有毒蛇出沒,不敢上山,便出來找點活干。”馮客遠連忙應道。
燕人見他孔武有力,且應該會點武功,打消了要留下他的念頭,催促他們三人趕緊干活,早點把作坊收拾干凈。
這人也是話癆,言語之間頗為自豪,身為燕人的自豪,身為作坊話事人的自豪。
陸綿綿聽他嘮嘮叨叨,偶爾是陳國話,偶爾是燕地方言,她隱隱能夠聽得明白些許信息,作坊易主了,除了原來的煙花制作外,他們還制冰。
看樣子他們也懂得如何制冰,不過他們想要獨占市場想得太美了點。
陸綿綿和馮客遠老老實實地開始收拾倉庫,東西很凌亂,布滿了灰塵,并沒有多少存貨,也沒有她想要的硝石。
不過沒關系,這里沒有,燕人有,借用一下便可。
被人盯著,陸綿綿不得不老老實實收拾了一整天作坊,那管事的才施舍般賞了他們一文錢,一文錢還要扔到地上讓他們撿。
陸綿綿撿起一文錢小臉都垮下來了。
馮客遠蹲下來要背她,陸綿綿老實不客氣的接受了他的好意。
男人過意不去,說好了他來出錢了,不過他也就得了十文錢賞銀,以后沒了作坊他也不知道該干些什么,得留些錢防身,只好拿出五文錢給陸綿綿,“拿著,這是你們該得的。”
“不用,不用,他已經給錢了,我不能再收你的錢了。”陸綿綿見他臉色不大好,也知道他的日子不好過,沒好意思收他的錢。
男人堅持給了五文錢給她,認為他們兩人只收五文錢還是他占了便宜,如果只有他一人,收拾這么大的地方怕是老骨頭都得折進去。
陸綿綿推辭不了,只好收下,又向他套了些話,原來陳國也有硝石,產地在漠城。
漠城是流放的苦寒之地,國與國之間尚無通商先例,除了私下買賣外,更多的是讓押送犯人的官差回來時帶硝石回來。
若是沒有順路的官差就得雇人去漠城采買硝石,但路途遙遠,一來一回需要耗費大半年時間,按理說作坊應該會有存貨才對。
陸綿綿借口她認識制作煙花的老師傅,如今想私下接單幫有錢人制作煙花,想要套一套男人的話。
“不瞞你說,硝石有是有,都被我藏起來了,我一天天守著作坊,可惜沒找到機會把硝石帶走,如今作坊易主,想要帶走硝石就更加難了。”男人嘆了一口氣,回頭望著作坊,眼眸盡是不舍。
陸綿綿暗喜,拍了拍馮客遠的手臂。
馮客遠連忙找了個借口和男人告辭,走遠了才慢了下來。
“放我下來,我自己走。”陸綿綿拍了拍馮客遠,仍是有氣無力的樣子。
馮客遠愣了一下,這才放她下來。
“不走了,找戶人家借住一宿。”陸綿綿見天色不早,看樣子是趕不回下山村,前面有零星燈火,應該可以借住一晚。
“你有沒有發現有什么可疑的地方?”陸綿綿邊走邊問。
“……有,在西南方向的角落里,上面有個木架子的地方,胡坊主不讓我潑水上去,說是容易積水。”馮客遠汗顏,仔細回想了一下才道。
“進門從左到右數過去第六排架子下面好像是空的,到時候也查一查那個位置,你盡快找人把礦石拿出來,燕人估計也會運送一批礦石過來,把它也給劫了。”陸綿綿揉了揉酸軟的手臂,那么賣力干活不收回成本都不好意思。
馮客遠連忙答應下來。
前面的村子沒幾戶人家,但沒有一戶人家愿意收留他們。
看著那些仍是心有余悸的面孔,陸綿綿也沒有強求,沒人住的房子也有好幾間,兩人挑了一間看上去沒那么破舊的住了下來。
還好他們提前吃了藥丸,也不餓,只是生了火,讓屋子亮堂起來,大門就這么開著通通風透透氣。
火生了起來,陸綿綿看到大廳里桌椅都斷腳,連個像樣的家具都沒有,更不用說茶杯農具什么的。
房間有兩間,里面除了不值錢的破破爛爛的窗簾子和不能用的柜子外也沒什么。
陸綿綿不想睡房間,想著就在大廳里坐著睡一宿好了。
大門外有人鬼鬼祟祟的探頭探腦,陸綿綿讓馮客遠稍安勿躁,且等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