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如此生氣,不會是被下藥了吧?”武靜蕊試探著問。
四貝勒臉一黑,狠瞪了她一眼,“混說什么?愈發大膽了!”
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
武靜蕊摸摸鼻子,好吧,還以為玉竹膽子很大,敢下藥呢。
是她高估了對方的膽子。
也是,哪有什么動不動就給皇子下藥的?
除非不想活了。
玉竹還是要命的,也許是尋不到那種藥,便只有直接上場了。
只可惜,四貝勒眼光高,面對玉竹明目張膽的勾引,壓根無動于衷。
正如武靜蕊猜測,玉竹失算了,反被四貝勒派人送了回去。
表面對此無任何處罰,卻是狠狠打了薩克達氏的臉。
薩克達氏受了氣,定不會饒了玉竹。
嘖嘖。
想來薩克達氏從未受過如此大的氣,還是身邊最信任的人帶來的。
“若玉竹成功,偶然懷上了貝勒爺的子嗣,福晉便有理由撫養這個孩子。福晉還真是用心良苦。”
武靜蕊搖頭,嘆著氣,道:“也怪貝勒爺對玉茹愛理不理的,否則福晉不會如此著急,讓身邊的奴才行如此之事。”
此話一出,仿佛真就是薩克達氏指使了。
薩克達氏著急子嗣是真,但未必會再利用玉竹做下如此之事。
可一不可再。
薩克達氏不會不明白后果,不過是玉竹自作主張。
但四貝勒對薩克達氏心懷成見,自會認定是薩克達氏不滿現狀,再次用如此不堪的手段。
興許是驕傲作祟。
四貝勒素來不喜府里的女人私自安排丫鬟到他房里。
何況先前已然有了個喬氏和玉茹,喬氏鬧了些事,四貝勒對玉茹壓根不曾理會。
四貝勒怒道:“爺的子嗣是她能算計的?”
武靜蕊道:“福晉想要子嗣,人之常情,但是,想奪他人之子,未免過于狠心。便是孩子的生母身份卑微,那也是親生的母子,誰會舍得放棄自己的孩子?妾身自個兒也是不愿的。若當真身份卑微,又何必給那人希望,又絕了對方的念想?所以,爺對玉竹還是心軟的,沒有希望便不會有失望,玉竹應該感激爺。”
幸而玉竹沒做下藥這樣的事,否則未必還有命在。
四貝勒神色怔忪,忽而緊緊擁住她,笑了,“你這女人,話說的頭頭是道,不過,妾生子給福晉養是規矩,沒有容情的道理。”
話是如此,但四貝勒并未在乎過這規矩,李氏的兒子照樣讓李氏親自養,當初她的孩子也并未給福晉。
四貝勒還是挺好的。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孩子們一天天長大,都入了前院讀書。
院子里頓時冷清了不少。
除了隨寧還在她身邊,由她親自教養,不學針黹女紅,只學讀書明理,生的漂亮又乖巧。
正月里,皇帝領著幾名大臣和皇子下江南,五月回京,出了件大事,當朝索相索額圖被定罪,進了宗人府。
隨后不久便被賜死。
太子勢力遭到巨大的打擊。
只因索額圖乃元后赫舍里氏的親叔父,當朝太子的外叔公,當年隨皇帝除鰲拜立了大功的。
整個貝勒府也陷入了空前緊張的氣氛,四貝勒日日歇在書房,后院的女人誰也不敢打擾。
這些年府里未再多出其余子嗣,李氏所出的弘昐為長子,武靜蕊膝下有第二子弘昀和第三子弘時。
隨寧是四貝勒唯一的女兒,是為大格格。
四貝勒對三位阿哥一視同仁,同接到前院,由請來的名儒教授學問。
對大格格卻是獨一份的寵愛,三位阿哥都及不上。
四貝勒依舊獨寵側福晉武氏,并未膩煩了,旁人眼饞嫉妒,卻無計可施。
相反,同樣生了兒子的李氏年歲漸大,許是憂心事太多,瞧著比武靜蕊見老,盡管往臉上撲了很多的胭脂水粉,仍瞧著僵硬了些,儼然沒了爭寵的資本。
而武靜蕊依舊皮膚白皙,嬌嫩迷人。
這也許就是得寵與不得寵的區別,待遇不一樣,狀態自也是不同的。
武靜蕊這些年變了許多,氣質更多了些溫柔沉靜,偶爾在四貝勒面前還是會流露出小女兒的依戀和俏皮,仿佛長不大的孩子。
四貝勒不在時,武靜蕊安心教導隨寧,絲毫不理那些剮了她千百遍的嫉恨目光。
索額圖一事過去許久,來年宮里又該選秀了。
四貝勒府上多年未進新人,前兩次選秀都未有新人進府,此次薩克達氏或許會安排新人進府。
畢竟武靜蕊一人占了四貝勒太多的目光。
冬日,寒風凜冽。
武靜蕊抱著手爐,坐在臨窗的榻上,大格格隨寧正偎在她懷里翻看著納蘭容若的《飲水詞》,津津有味。
隨著年歲漸長,隨寧對詩詞一類的愈發感興趣,尤其是納蘭的飲水詞。
武靜蕊怕她看多了,生了那許多傷春悲秋的念頭,多次阻止未果,后見她并無那些悵然感慨之情,而是滿眼趣味,津津有味,遂放了心,由她去了。
隨寧總是指著某些詞,問她一些問題,“納蘭真的喜歡妻子嗎?他不是喜歡沈婉嗎?為何又對死去的妻子念念不忘?一個人的心真會裝下兩個女子嗎?”
武靜蕊反問她,“你覺得不該嗎?”并不把她當做一個什么也不懂的小毛丫頭。
隨寧歪著腦袋想片刻,搖搖頭,目光清明,“不該,他說了喜歡沈婉,為沈婉作了詞,怎能又為妻子作詞?不專心,不專心。”
還評價納蘭容若不專心。
武靜蕊好笑地摸摸她的腦袋,道:“你要知曉,納蘭容若是個詞人,滿腹才情,有才情的男子總是不一樣的,他的心能容下的除了他的詞,便只有優秀的女子。他愛詞,也愛詞下的女子。”
隨寧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問,“那他更愛詞,還是更愛那些女子呢?”
旁的七八歲的小姑娘哪里懂情情愛愛的?更不該隨口說。
隨寧卻說的很自然。
武靜蕊道:“他愛的是心中的女子,由詞而想象出的女子。所以他懷念的并非那些逝去的女子,而是他的詞。”
“詞?”隨寧更懵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