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李弄玉可是了半晌,卻只低頭在心中說道:
可是我也需要關心,但你們好像都覺得我不需要…
清風曉葉殘紅落,玉人照水展愁眉。
重陽伯府中。
杜凝云和李弄玉四處閑逛玩耍。而杜凝霞等人可就沒那么舒服了。
重陽伯老夫人抱走了杜凝云,拉走了大夫人。
而余者遠遠的向重陽伯老夫人行禮,然后和重陽伯府的夫人們閑聊。
她們這些小輩雖然很快便和重陽伯府的庶女們玩到一處去。
可杜凝霞不樂意。
杜凝雪她們都是庶出,可她是嫡出,她杜凝霞是實打實的嫡出。
而且她身為嫡出不得不和庶女們玩在一處也就罷了,這些庶出倒還聯合起來給她臉色瞧,嘲她將為妾。
惹的杜凝霞和她們聊了幾句,便懨懨的讓蕙兒把她推到欄桿旁,她便倚著臨水的欄桿觀望。此處風景不錯,一彎碧水流經,里面游魚若隱若現。水面沒什么東西,只有欄桿下生者幾株小巧玲瓏的粉色蓮花,倒也不錯。
杜凝霞看著水中的魚兒,卻沒有欣賞的心情,滿心只想著如何拿下秦鉞的心。
只看著遠遠的重陽伯府一堆人在四處奔波查驗。為即將來臨的盛大壽宴做準備。
重陽伯老夫人原本不打算大做這次壽宴,她今年六十八,原本她想著重陽伯府內囊子漸漸空乏,想以過兩年再大辦為由,將就將就儉省些。
那里想到重陽伯會因為生了攀附之心,借機要她大辦。
這倉促大辦結果也是很明了的。
府中的下人夜以繼日的籌備,卻還難免有疏漏。
大夫人才到重陽伯府,便被李夫人拉著,一同操辦壽宴。
小輩們是沒人管了,借機在院里閑鬧。
杜凝雪等人和李羨玉等人玩在一處,沒一會兒便打成一片,到把杜凝霞一個人撂下。
而杜凝霞自持身為嫡出,斷不肯低頭俯就,只好一個人倚著欄桿出神。
故而杜凝云和李弄玉一同到此時,只見杜凝雪等人有說有笑,拿出毽子爭相嬉鬧,唯有杜凝霞遠遠的坐在欄桿旁,神色漠然。
杜凝云見此,也不和李弄玉再向前去,只笑著與李弄玉一同繞開此處,完全沒有上前之意。
杜凝霞卻早看見了杜凝云,并且一看見就忙催蕙兒推她過去,遠遠的就高喊道:“云兒,我是你姐姐,你躲我做什么?”
杜凝云聽見這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也不走了,直接站在水邊,看著杜凝霞被蕙兒費力的推過來。
但杜凝云見此只是冷漠的說:“你喊我做什么?”
“云兒,我是你的姐姐,即便不是你的胞姐,但你我也是打小的情分。如今我腿廢了,再沒了以前的心,我是真的悔過了。云兒,如今我只求你我姐妹之間,能回到從前了。”杜凝霞兩眼含淚,哀戚之意溢于言表。
奈何杜凝云曾看多了這樣的戲碼,杜凝霞自詡完美的演技,在杜凝云眼中實在是拙劣的夠嗆。
杜凝云只看了一眼杜凝霞,便冷冷的說:“下次說這話的時候先照照鏡子,你嘴里想回到從前,可你的眼神卻完全不是這樣說的。杜凝霞,你真讓我惡心。”
“云兒,你就半點都不信我了?我們自小便一同在老太太跟前長大,兩小無猜最是熟慣,為何到了今日,我們彼此卻這樣敵視彼此?”
杜凝霞說著就嗚嗚咽咽的趴在輪椅上哭了起來,倒像是杜凝云和李弄玉在欺負她似的。
只是杜凝云還是好性子,李弄玉卻是個暴脾氣的,最見不得杜凝霞這等裝模作樣的人在她跟前耍手段。
李弄玉當即冷笑道:“為什么仇視,你心里沒點數?”
杜凝霞早知道李弄玉的性子,聞言哭著指向李弄玉,哭訴道:
“云兒,你看她!”
杜凝云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就是的:“她說的很對,我們姐妹之間為何變成今天的局面,你心里最是清楚。”
“云兒,我知錯了,姐姐知錯了,你原諒姐姐好不好。”杜凝霞哭的越發厲害。
杜凝云翻了個白眼,嘴上卻說:“原諒,好啊。”
“啊…”
這干脆的回答,到讓杜凝霞和李弄玉都愣住了。
只是杜凝霞心中狂喜,而李弄玉瞬間恨鐵不成鋼的扶額長嘆起來。
而杜凝云卻淡然的隨手將鬢角散下來的碎發抿了回去,接著說:“不過,姐姐的道歉不會只是口頭上的一句話吧,如果是的話,那可真讓人笑話了。好姐姐,你的道歉妹妹收到了,妹妹就等你來送賠禮了。”
言罷,杜凝云挽著李弄玉的胳膊轉身離去,留下杜凝霞愣在當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原諒,還要賠禮,這個賠禮是給賠禮的意思么?
但杜凝云走到很決絕,根本不給她再討價還價的機會,便已經向前走了很遠,留下杜凝霞坐在輪椅上握緊了雙拳。
不就是賠禮嗎?
她現在是沒有,但她一定會有。
杜凝霞想著,忽聽蕙兒說:“姑娘,放棄吧。”
杜凝霞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當即說道:“次次都是你在我身邊潑冷水,你何時能盼我些好的?難道我日后過得不好,你就有好日子?主辱仆死,我若受人輕賤,你更站不起來!”
“姑娘,大太太和大小姐雖然瞧著不喜歡你,可她們都是磊落人,更不屑于背地里耍手段害你。您是咱們二房的嫡女,您根本不必費盡心思的去求什么,安安穩穩的什么都不做,日子反倒好過些。”
“你知道什么?再啰嗦,你就去漿洗衣裳吧!”
蕙兒只好閉上了嘴巴,但眼里的擔憂仍舊無法遮掩。
杜凝霞卻厭煩的說道:“好好看路,仔細磕絆了。我如今已經沒了腿,再沒了臉,我就領著你一塊死!”
蕙兒在心中嘆息不止。
自打廢了腿,自家姑娘是真瘋魔了。
但蕙兒也只是想想罷了,很快便推著杜凝霞進了屋子。
重陽伯府的優待可沒留給杜凝霞,杜凝霞和杜凝雪等人住在一處,不似杜凝云,即便不是自己家,也有自己的院落隨時可以來住。
若是以往的杜凝霞受到這等差別對待,還會說:“這里是大夫人的娘家,杜凝云是重陽伯老夫人的嫡親外孫女,自然如此。”
可如今的杜凝霞心里偏執的很,直接判定這是重陽伯府輕看她,借機磋磨她,給杜凝云出氣。一進到屋子里就大罵重陽伯府捧高踩低。
蕙兒攔也攔不住,眼見著不遠處幾個重陽伯府的庶小姐都聚了過來,一時急得大哭也無濟于事。
只聽重陽伯府的李羨玉冷笑道:“這里是凌云妹妹的外家,自然有她的住處留著,你若是嫌這里不好,回你的外家去,何必在這里指桑罵槐的。誰還故意苛待你不成?”
偏一旁的杜凝雪趁機嘲諷道:“杜凝霞,你要是惱,也叫你的外家去給你置辦一個院子讓你住去,你看他們有沒有這個能耐,你還好意思挑?杜凝霞,你怎么不自己掰著手指頭算算自己有什么,算算你以前做過的事情,看你配不配。”
杜凝霞一張臉直接漲成了豬肝色,抓起手邊能抓起的東西就怒喊著朝杜凝雪砸去。
恥辱!
這是令杜凝霞摧心折骨的羞辱!
只是她無可奈何,因為她才砸了杜凝雪一下,杜凝雪就氣呼呼的上前硬關了房門,還從外面拿東西堵了起來。
“你就在里面待著吧!別出來惡心人了。”
偏重陽伯府的幾個庶女見杜凝雪挑頭,一個個也拿東西來堵門,硬是在門前堆了一一大堆。
等她們走了。
蕙兒從里面拉門,拉了幾下才將門拉開,但門一來開就有一堆東西滾了進來,平整光潔的地面上瞬間鋪了一層雜物。
這讓杜凝霞的臉更黑了。
她雖然式微,可她是正兒八經的忠意伯府嫡小姐,并且即將成為平郡王側妃。她們怎么敢!
杜凝霞氣的渾身發抖。
可誰理她,只有待墨被派來討要賠禮,見到這些場面,笑著向她說的:
“我來的不巧,霞姑娘這里不大好。”
杜凝霞聞言眼皮子一陣狂跳。
來的是不巧,可這里那里是不大好?她這里都要成垃圾堆了。
“待墨,你來我這?”
“為了賠禮。姑娘說您要送賠禮道歉,原本姑娘要遣小丫頭來,但我惦念著姑娘的一片好心,便領了差事特意來瞧一瞧。”
杜凝霞心里磨牙,面上卻仍就是嬌弱的。甚至還故意示弱,故意做出柔弱的姿態,唉聲道:“我腿已經廢了,日后雖是側妃,想來也只是側妃,也怪不得她們輕慢我。”
杜凝霞說著就流下了眼淚,說哭就哭的演技讓待墨一陣咂舌。
明明是自己先罵了重陽伯府,惹得重陽伯府的人不悅,才遭到嘲諷,那里就有臉面反咬重陽伯府呢?難道所有人都是瞎子?
待墨想著,微微一笑,道:“二姑娘,我一直在旁邊看著呢。”你覺得我瞎嗎?
待墨沒膽子說最后幾個字,但她的眼神和態度無疑都是這個態度。
杜凝霞的表情再次僵硬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她很快便用帕子輕輕擦拭眼淚,唉聲道:
“我又能怎么樣呢。”
待墨無語。
是,身為二房嫡女,的確很多地方都不如大房。
但這只是這三年。
三年前你杜凝霞可比她們小姐還要風光無限。
可是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后,你何時將她們姑娘當親姐妹看待了?
“二姑娘,你再怎么,總能覺得自己的心地是好是壞。如今這樣,你還能怪得了誰去。”
“你!”這話無疑戳到了杜凝霞的痛腳。
杜凝霞不想承認很多事情不只是二夫人的逼迫,她依賴杜凝云,她需要杜凝云,可她更妒忌和憎恨杜凝云。
妒忌和恨扎根在她的心頭,讓她一直都抱著毀掉并奪走杜凝云一切的心。
越是一敗涂地,就越是想把杜凝云這個金尊玉貴不知人間疾苦的嬌小姐拉下來,讓她知道什么叫人心險惡!
“看來二姑娘的道歉只是說著玩的,可笑我家姑娘還當真了。真真是枉費了一片真心,全錯付了假意。”
待墨似是而非的說著轉身離去。
蕙兒以為待墨說的都是真話,聞言哭著跪倒在杜凝霞的膝前,哭訴道:“姑娘您也聽到了。大小姐是個心軟念舊情的,咱們好好和她處,她就會待咱們好,咱們何必去害她呢?姑娘!”
杜凝霞寒著臉推開了她,聲音冰冷:“她說了你就信了?”
“大小姐原本就待姑娘勝過所有,姑娘何必舍了大小姐的真心不要,這不是和自己過不去嗎?”
杜凝霞冷笑:“你這樣說她的好話,你是多喜歡她,你怎么不去求了她,從今往后跟了她去!總歸在你口中就是她好我不好,你快盡快追隨了她去吧。”
蕙兒聽了這話,一時如遭雷劈,連哭都忘了:“我一心為了姑娘,姑娘怎能如此想我?”
杜凝霞扭過頭去,一言不發。
蕙兒無言,抽噎著走了出去。
這下杜凝霞可慌了。
蕙兒從小就跟著她,多年來不知道替她做了多少事。若蕙兒真去跟了杜凝云她的那些私事豈不是全暴露了。
不行!不行!杜凝霞慌了。
但她來之前大夫人才攆了她收買的丫鬟,身邊的空缺尚且沒人補上,來重陽伯府更是只帶了一個蕙兒。
如今蕙兒一走,連個給她推輪椅的人都沒有,一時急得杜凝霞滿頭熱汗。
這…這算什么事?
但喊蕙兒回來,她實在張不開這個嘴,不喊,日后誰來伺候她。
杜凝霞思來想去,急得筋都出來了。
而這一幕正落在了杜凝云的眼中。
杜凝霞和杜凝雪都不是省油的燈,當她看到杜凝霞一個人獨坐,而杜凝雪和重陽伯府的庶女們玩的開心。
就料定杜凝雪會伺機惡心杜凝霞。
只是沒想到,杜凝霞自己把刀尖對準自己,反倒把刀柄送了出去。可以說是果不其然的被杜凝雪等人欺負了一氣。
杜凝云想著,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覺得今天這戲看的真不錯。
只是才喝了兩口,就聽旁邊的李弄玉無語的說道:
“幾個庶女就把她折辱成這樣,你還能被她糊弄這么多年。我說小凌云,你這些年到底是怎么過來的?”
安靜喝茶的杜凝云頓時僵在了原地,心中的小人躺地痛哭。
姐姐。不提這些黑歷史,咱們還能是好姐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