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梅棠

第十五章 七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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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嘩嘩而落,原本黑漆漆一團的天空漸變成灰白色,團團烏云散開,仿佛大雨將其抽干成荒涼的空殼,沒有了靈魂,若散沙一般鋪開,薄薄又淡淡,飄向遙遠的天邊。

室內燭光通亮,六一低頭沉思著事情,手指輕輕的搓動一處,似乎是依然在輕輕地捻動著手中的玉石子,這個動作早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嗯?我說少爺,你手中的東西呢?”何夕忽然問道,見他很緊張,四下里尋找著。

“嗯。去把盒子里的那四顆拿過來。”六一輕聲道。

“哎呦!你至于嗎?我的少爺,沈汐不過是個小師弟。”何夕極其不高興的埋怨,還從來沒見他如此過,“你為送他而淋雨,身子都不顧了!還送他這么貴重的東西,一顆也就罷了,還三顆?此物似是平常,卻又極不平常,沈汐上哪能知道這東西的珍貴之處啊?”

“廢話少說。”六一道。

“呃......”

何夕室內忐忑不安,來來回回的走著,急得抓耳撓腮,那一副焦灼的狀態,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不知怎么辦、不知往哪里逃,來回的轉圈,四處的亂爬,團團轉。

“咳咳......”

六一咳了起來,好半晌止不住。嗓子好似都咳破了,就連咳聲都變得沙啞暗沉,聲音越來越小,臉上青筋暴起,臉色憋得通紅。

何夕將很多到了嘴邊上的埋怨話不得不咽了回去,端來水,給六一喝了些,又急忙起身將楂梨飲倒出來一碗,端給六一。一個回轉身,見侍者不在室內,端起那一碗放涼了的湯藥,掀開窗子,用力潑在大雨之中。

剛剛關閉好窗子,將藥碗放置在桌上,忽見侍者沒有聲音的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壺熱茶緊貼著空空的藥碗放下。雖沒有言語,眼睛卻看向窗口,何夕心里一緊,知所做之事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忙打岔道:“少爺恐是著涼了,快去端來熱水,給少爺泡腳。”

侍者點了一下頭,收拾罷桌子上的藥碗,轉身而退。不一時,端來一盆熱水,何夕伺候著六一泡腳。

“去,把那四顆拿出來。”六一再次說道。

何夕站起身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又抹了一把額角上的細汗,無可奈何的搖著頭。

稍刻,見何夕翻箱倒柜的掏出來一個包裹,紙包紙裹地,包得是里三層外三層,打開最后一層,見里面露出來個一個碧色錦盒。

碧色錦盒以一塊翡翠碧色的綢緞為面,沒有任何的裝飾,做工也無有特別之處。看著極為平常,就像是一個小門小戶人家裝個針頭線角的盒子一般無二。

何夕將盒子小心翼翼的擺放在桌面上,打開蓋子,見四顆碧綠色扁圓形的玉石子,微微隆起弧度,約有銅錢大小,剔透閃亮,煜煜散發著瑩光。

稍刻,何夕猶豫著取出來兩顆,雙眉緊鎖,心情頗有些沉重,遞到六一的手中,聲音壓得極低,僅僅是兩人能聽得見道:

“少爺,萬萬不可在將此物送人。

自何夕記事隨著嬸奶奶至府上服侍少爺那日起,嬸奶奶說,少爺出生夫人出殯,府上亂成一鍋粥,襁褓之中只見得這么一件碧色毫不起眼的小方錦被,被丟棄在一旁邊,似是夫人所留下之物。

老爺傷心欲絕,杖斃了接生的產婆跟伺候夫人生產的丫鬟婆子,府上風聲鶴唳,眾人等嚇得個膽戰心驚!之后,老爺大哀,更是睹物思人,第二夜,燒毀所有夫人用過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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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嬸奶奶不敢私藏,后發現這七顆玉石子,以絲線緊緊繡在錦被之中,將其取出后,撕下一角錦綢,一把火燒了錦被。

你看,這盒子就是那一角錦綢所縫制,嬸奶奶親手所做。

自嬸奶奶末了之后,此事便你知我知。今日,何夕再次說出此話,此物之重,請少爺三思!!!”

一陣沉默,室外的雨聲嘩嘩,漫長又單調

安靜房間內,六一緊緊閉著眼睛,手中捻動著兩顆玉石子,發出嘩啦、嘩啦,清脆的響聲,空氣仿佛跟著清脆的響聲凝滯。

少刻,眼淚若斷線的珍珠順著他蒼白卻不失俊朗的臉龐而落,宛若屋外此時順著房檐而落的雨一般,連成一串,六一哽噎,他不知道伴隨著他的出生發生了什么?人在出生之時,沒有記憶!

捻動著手中的玉石子,或許,這是他與生身之母間最近距離的接觸,都說玉可藏魂,他幻想過、嘗試過、努力過,試圖將不知道的往事召喚至夢里,或者說成是他盼望著她的娘親能托一個夢給他告訴他那一夜里的恐懼與驚惶

“咳咳咳”

想著想著咳聲又起,直咳得將剛剛所喝的水皆吐了出來,渾身不停地打著顫,若秋風中的一片落葉,抖成一團。

“當當當”

忽聞得一陣敲門聲響起,何夕疑惑道:“這么晚了,下著大雨,何人敲門哪?”

撂下手中事,急忙打開門,見先生跟前的一個小侍者上前道:“見過何夕師兄,先生欲我前來請六一大師兄過去。”

“現在嗎?”何夕問道。

“是。此刻便過去。”小侍者道。

“穿好衣裳就來。”

何夕言罷,轉身入得室內,見六一穿好了衣裳鞋襪,何夕急忙拿了一件厚實的大氅披在他的身上。六一道:“收拾好,就歇著吧,明日里還有早課。”

“哎呀!照顧好你自已就行了,我的少爺,何夕不用你惦著。”何夕咕噥道。

見著六一與小侍者的身影出得門外,直奔先生處而去,何夕轉身回,少刻,收拾妥當,熄滅了蠟燭,歇息去了。

雨勢不減,氣溫驟降。

夜里自是很涼,馬車在路上疾馳,車輪兩側的水花濺起多老高,順著車窗而入。

呼呼大睡著的肖二郎,是進來個人將其抬走,也不會醒的,更別說這一縷順窗而入的涼風跟點雨珠什么的了。

沈汐緊鎖著的眉頭,始終展不開。

見她抬起白皙的手將車簾往一側掖了掖,又將一件厚實的衣裳壓在肖二郎的身上。

雨點砸落在車棚頂端上,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就跟密集的鼓點一般,本就有一點兒的動靜就難以入睡的沈汐,雖疲憊,卻也無有一絲的睡意。

睜眼閉眼,眼前抹不掉六一清瘦之模樣,他的一舉一動緊緊地牽扯著她的心。

在這樣的大雨夜里,特別是送她走時又淋著了雨,他準又是咳個不輕,沈汐臉上現出愁容。

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為一個人焦慮不安、憂心忡忡!

她不得不承認六一在她的心中生了根、發了芽,她曾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已,假若六一是那個沒有見過面的胡三公子胡百閑,她會嫁嗎?

答案是肯定的,她一定會嫁。

她不知道她為什么大腦之中會冒出來這樣的一種想法?她毫無根據、漫無目的一個人瞎想著。

一段時間以來,每每夜深人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之時,她從榻上起身,地上徘徊。

她想過很多次,六一會不會就是那位胡三公子,胡百閑?

因為在這勝京都城里,一般大的年紀又是一樣的病病殃殃的公子哥沒聽說過還有誰?而其卻也恰巧是自小家中給聘定了親事!

忽而,一個轉念,她又覺得自己很無聊、很無趣,突發奇想,事情哪來的那么多湊巧,這又怎么可能呢?

她輾轉反側,她忐忑不安。

她想過,莫不如開門見山,直接開口去問六一,就問,就問:你是胡三公子胡百閑嗎?

然而,他又害怕六一說不是,會極其的失落!從而被六一追問著胡三公子,胡百閑是哪一位啊?她說不出口,她心里很難受

她手中抓著一枚玉壁,反反復復的拋起在空中又落下,心中暗自許著愿:若是正面胡百閑就是六一,若是背面他就不是六一。

然而,每次落下來都是正面,就好像那一枚玉壁根本就沒有背面一樣!她喜悅至極,快樂得要起飛,跟平平常常人家的女子一般的模樣,想成親,想跟六一過上一輩子!

有一次,她真的夢見了跟六一成親,她笑著醒來,忽然間發現是一個夢。

她想把這個夢說給六一,卻又突想起在御尚學院里她是沈汐,是個男兒身,突來之舉,怎會不唐突,不讓六一驚詫,莫在把她當成害了相思病的病人,病得又不輕?接下來會有多么的尷尬!

馬車一陣搖晃,打斷了沈汐的思緒。

栽歪在車凳上、睡得正香的肖二郎,頭歪向了一旁邊,嘰里咕嚕的說出一大堆的夢話,卻聽不懂她在說著什么,沈汐往她身邊靠過去,將肖二郎圓圓的大腦袋稍稍扶起,讓她倚著她的肩膀上,這樣讓更舒服點。

夜很深了,四同圍安靜至極,馬蹄踩在車路上發出的塔塔響聲跟水花濺起之聲聽得很清晰。

車簾一角被風吹開,雨勢漸下漸小,車路一旁連綿起伏的山山脈半隱半現,密林變得黝黑森然,密集的雨珠將葉片打得颯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