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梅棠

第二一章 四姐姐肖曲鶯

且說入得室內,、齊安平上前與二姑母見禮罷,眾人等寒暄落座。

四姐姐肖曲鶯長齊安平一天,雖然是長了僅僅一天,但就是長上一個時辰,一分鐘,那也是姐姐啊!

這位四姐姐生得也是個圓臉盤,一雙水靈靈的大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眨著,圓圓的臉頰紅撲撲地,總是先笑后說話,笑聲脆生生的好聽。性格活潑極了,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可愛勁頭兒,讓人禁不住的想多看兩眼。

今年十九周歲了,眼瞅著過了出嫁的最好年紀,挑來撿去的,卻沒有尋見個投緣的。

倚仗著四姐姐性格好,大事小情的不往心里面擱,要換成是一般的大戶人家小姐,保準不會跟這位齊安平說上半句話。每每珍珠見到齊安平就吵個不停,兩人互懟,這其中或多或少的也有著此事做梗。

你道這是為何呢?

原來沈云芝與沈云靈這姐倆個,多年前,有意撮合齊安平與肖曲鶯兩人,欲兩家親上加親,成一門美事。

落花有意,流水卻是個無情。

肖曲鶯有這意思,誰成想,齊安平死牛一面頸,犟死了,死活不同意!一門心思的奔著使勁,更是與其娘說出心中實話,這輩子非不娶!

沈云芝與他的這個心尖寵的寶貝兒了,嘴皮子都磨破了,好說歹說,竟然是越說越堵,越說越惱。唉,齊安平自小就特有主意,他做出的決定,那是雷打不動啊!

沈云芝心里邊當然喜歡,自小聰慧過人,姿色傾城,名動京都城。但她又怎么能不為齊安平這份執著而擔心,惴惴不安?

自小聘定了親事,那對方是禮部尚書府的胡三公子,就算是個病秧子,藥罐子,一時半會兒地也死不了,而齊安平的父親與兩個姐夫全在禮部尚書手下任職,官職雖不大,還能以下反上,胳膊擰大腿,雞蛋碰石頭不成?

說來,齊安平這名字當中自是含有安安平平的意思,沈云芝自其出生起,便希望他這一世不用大富大貴,安安平平是最好不過。

這婚事兒懸在沈云芝的頭頂之上,成了一把利刃了,整日里擔心著齊安平有朝一日惹出事來,思來想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愁眉不展,每日里廟里燒高香,乞求佛祖慈悲,垂憐眷顧著齊安平。

且說這位四姐姐肖曲鶯心里也不是個滋味兒,為此事很是傷心。

沈云芝這當大姨母的,好似做了虧心事一般,隔三差五的吃的、穿的、用的,專門撿那好的給肖曲鶯送去。嘴里邊不停地數落著齊安平的不是,傻小子沒這個福氣,或者說,好事多磨,坐等著嫁入胡府,他也就想開了。

逢著豆蔻年華,情竇初開的肖曲鶯,感情直接受挫,對其一生來說,怎么能沒有影響?

大多數遇到這般感情的人吶,要么是聽從媒妁之言,遇見差不多少的人家就嫁了,而且嫁得遠遠的離開傷心之地,這輩子不想再見到傷心之人;要么就是不想嫁了,就一門心思的傻等啊,想感化他,盼著有朝一日他會回心轉意,無論怎么說,這都是感情的一筆苦債,很是煎熬。

不得不說的往事一筆帶過,接著說此一時。

這一會兒,四姐姐親自為倒杯茶,又吩咐著丫鬟取來點心、果品等等,眼光時不時的掃過齊安平,雖是愛說又愛笑,討人喜歡的性格,卻也掩飾不住眼角那一縷深深的惆悵!

齊安平可到好,就跟沒他的事一般無二,一副油鹽不進的架勢。

低著頭坐在椅上,眼珠看著鼻尖,鼻尖沖著茶碗,細嗅茶香。

不看這位對其一往情深的四姐姐一眼,偶爾抬頭與二姨母說一句話,眼光或多或少的回避著四姐姐投來的目光。

眼睛總不會說謊話,愛情這東西,強來不得!

“梅棠。”沈云靈一把攥住的手,慈愛的看著她,“生得這般動京城的容貌,必是要選上太子妃了,二姑母,舍不得你入宮啊!”

話音未畢,忽見手中端著茶盞的齊安平手一抖,茶水灑落在衣袍上,嘴角的肌肉抽動兩下,默不作聲,以手指輕輕的往下彈著。

“二姑母過獎了。此番選太子妃,勝觴國中適齡的女子恐是數以萬名之多,比過梅棠者自不在少數。”謙虛道。

“娘,你怎么不問問我呀?”珍珠放下手中的甜瓜,嘟嘴道。

“我的兒,你自己說,娘洗耳恭聽!”肖云靈將珍珠攬入懷中,拿起手帕擦著她嘴角粘著的瓜子柔聲道。

“妹妹,你切莫生出來這入宮當太子妃的想法。”肖曲鶯接話道,“那得是什么樣千嬌百媚的人能當得上的?咯咯咯”

“娘,四姐姐,你們也太小瞧我了吧!”珍珠站起身道,“我鄭重的宣布,我肖珍珠初試,已經通過了!”

“哈哈哈哈哈”室內人皆大笑。

“我的傻妹妹,初試還沒開始呢,你居然通過了,這是哪門子的通過啊?莫說瘋話,讓人聽了去笑話啊!咯咯咯”肖曲鶯笑得兩個圓圓的臉蛋紅得跟秋日枝頭高高掛著的蘋果一般,真是可愛極了。

“娘,四姐姐,我可沒說瘋話,這事是真的!”珍珠一本正經地看著齊安平道,“你說,是不是?”

眾人將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到齊安平的身上,見其以手指彈著袍子,不停地彈著,好似早就想故意引起大家的注意,而大家的眼睛圍著肖珍珠轉。

“安平,袍子怎地了?二姨母這兒正好在做著繡工活計,用不用幫著你弄一弄啊?”沈云靈問道。

“二姨母,這袍子破到是沒有破,就是被人潑上一杯茶水,您瞧瞧,這茶漬恐怕是洗不下去了?”齊安平起身抖落著袍子道。

“娘,我爹呢?”珍珠狠狠地剜了一眼齊安平道。

“我的兒,你爹在書房,正急著查一些書籍上的資料。近來暑熱難耐,聽聞南方一些個地方受了水患。恐這災情引發疫情,上面太醫院里下來的令子,欲提前貯備著,連著幾夜了,你爹都在書房里忙個通宵。”沈云靈道,“我這才剛吩咐著廚房里,給你爹熬的湯羹補補身子,還得去催催。”

“娘,我這就去廚房看看,然后到書房看我爹,選太子妃之事,如火如茶,正忙著學習禮儀規范,一會兒我們還得回去呢!”珍珠邊說邊奔門外而去。

“肖珍珠,你別慫啊,別急著走啊,我這狀子跟二姨母還沒告呢?我說。”齊安平大聲道。

“你免告吧,我娘不聽!”珍珠邊說邊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安平,是不是珍珠惹你生氣了?袍子上的茶水是她潑的,趕明個兒,給你買一件一模一樣的去。”肖曲鶯看著齊安平道。

“啊,不,不,不用,不是肖珍珠弄的,我逗她玩呢,你莫往心里去。”齊安平急忙道,表情稍有些個不自在。

“二姑母,請放心。選太子妃之事,我爹爹已經安排宮中長者前來教習,每日里跟隨著學習便是,珍珠很聽話的。”道。

“梅棠,珍珠自小就喜歡跟你在一起,我還不知道她,你穩當,她毛楞,隨時隨地說著點兒她,二姑母感激著你呢。”沈云靈道,“來,且跟二姑母到哪一邊的屋子當中看看,前些日子,你兩位姐姐回來,跟我一道繡了一幅《春日群芳譜》,好看著呢,領你去看看。稍后,給你娘帶回去。”

“嗯。”微笑點頭,“謝過二姑母,我娘閑來無事也繡著呢。”

“安平,陪你四姐姐說會兒話。”沈云靈笑著起身牽著的手行入另一室。

“咯咯,給你,吃這個。”肖曲鶯隨手拿了一塊甜瓜遞給齊安平道,“可甜了!”

“嗯,四姐姐吃吧,或者給珍珠留著,她最愛吃這甜瓜了。”齊安平低頭呷了一口茶水,沒有接肖曲鶯遞過來的甜瓜道。

“讓你吃,你就吃。”肖曲鶯站起身來,直接將甜瓜塞到齊安平的手里道,“你還是跟小時候一個性子,一點也沒有變。”

“啊,小時候什么樣子全都忘了,我這一天天沒心沒肺的”齊安平道,“過去的事,通通忘掉了也好。你也是,不想舊事,不想舊事,眼光看向將來,我期盼著四姐姐將來會更好。”

“不想舊事,四姐姐還是能做到的。”肖曲鶯聲音暗沉道,“至于好與不好,還不是得看你”

“有些事情左右不了自己。”齊安平道,“當然,我們都是。”

“有時候,我就在想,想”肖曲鶯嘴角掛著一絲哀愁,“不說也罷了。”

“想什么?”齊安平看著肖曲鶯問道。

“想我怎么做,才能對你更好?我實在是想不出來,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對你更好!”肖曲鶯道。見她忽閃忽閃著的一雙大眼睛,長長的睫羽垂下,似貓兒一般惹人憐惜。